第16章 约见
若曦一直没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林湫。林湫也似乎猜到她有些为难之处,竟也一直没问。寒假这一个月,通信看来是不能继续了,不过在放假前,他们有了约定。
那还是在期末大考前夕。女中平日就管理得严,学生大多住宿,每天只有下最后一堂课后的一点点时间允许外出,而每逢期末考试月,更是实行封闭式管理。学校设施倒是一应俱全,要吃什么喝什么甚至是运动健身都有,就是周一到周五整个住校期间都不能外出,纵然这个学校大多是些勤奋好学的好孩子,也够把她们憋坏了。
若曦自然也得守校规,想着寒假里要中断和林湫的联系,她有些怅然。她对他是有愧的--她曾经在很长时间里无视他的来信,甚至连搬家也没有通知他,故意让他找不到她,这对一个满心单纯和热情的孩子,是多大的伤害!在他们恢复通信后,林湫把以前邮局退给他的那几封盖着“查无此人”印章的信件寄给了她,她看着那些信,一下子又羞又痛。因此,即使现在只是面临迫于无奈短期停止通信的情况,她还是觉得对林湫过意不去。再一想不止林湫没有自己现在的地址,自己也忘了问林湫有没有搬过家。若是他的地址也变了,他们怕是要失联好一段日子了。
若曦灵光一闪,想起个人。对,有他可以求助啊。她撂下做了一半的数学练习卷,走出了房间。
宿舍每层楼的走廊尽头有两部公用电话,她拨了云衡的号码:“是我,小叔叔,我……我想让你帮我传个话,嗯,就是……”
“哦,小事一件!”云衡听完后爽快应道,“不就是让我去他学校一趟找他,问问他现在家住哪儿,寒假里怎么联系他么?我直接问他要个家里的电话,你找他不就方便了?"
“可他不太方便接电话。”若曦道。
“唔,虽然是这样,他家里总有人接电话的,有事你让他的家人转达也行啊。我记得你跟我说起过,他家人不都对你很好么?你们联系,他们应该会高兴的。”
若曦觉得云衡的话很在理,挂了电话,收了心,回屋后“刷刷”地很快做完了练习题,又看了几页英语,安安心心熄灯睡了。
因为考试将近,若曦把一大半的心思都花在了复习上,对其他事便不太留意。倘若她还保有平时的一半细心,那就应该想到,云衡都没有问她乔林具体是在聋校的哪个班。好在,对云衡来说,他只要知道林湫是文晔班上的学生就够了。
云衡的爱情之花开得不算早。或许家人对他的评判有些道理,云衡虽然是个容易亲近、待人宽厚的男孩子,眼光却也是极高的。当然,在感情对象问题上所谓的挑剔,每个人的定义就见仁见智了。只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让他动心,并非易事。
有些事,是若曦不知道的。云衡第一眼看到文晔时,目光只是匆匆一掠,停留不过两三秒。那时她带着一群孩子,由服务生引入餐厅包厢。说实话,文晔的长相谈不上多惊艳--至多也就是清秀干净而已倒是后来发生的事让云衡对她印象颇深,她着急地在餐厅大堂转悠,背对背撞上了当时正向服务生询问若曦去向的他。她长长的黑发有一些扫过他的肩头。他的心莫名一动。随后两人听餐厅服务生说“是看到俩孩子走出去了”,于是就决定分头去找林湫和若曦。
他说:“这样,我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找到了就给对方打个电话。”她随手撕了张餐厅提供的便签纸,写了她的呼机号:“麻烦及时呼我。我那个学生还不是个普通孩子,他听力不太好,要是不及早找回来,我真担心出什么事。”
云衡看她急得眼睛都红了,暂且按捺下自己的焦虑,转而安慰她:“一会儿工夫前他俩还在眼前,走不了多远。”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收起了她写的纸条,和她一起迅速走出店去找孩子。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也没什么特别,只是印象里,她有两个神情让他记住了她。第一个是在他把林湫和若曦带到餐厅包厢后,她随后而至,一把搂着林湫,又是如释重负又是好像急得后怕得要哭的样子。另一个,便是他们站在店门前道别时,她对着他柔柔糯糯地笑了一下,露出一对洁白的、小小的兔子牙,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在他眼里,就生出份特别的神采。
之后,他又意外得知,多年的好兄弟苏泽竟是这个女孩的幼时好友,也因为有了这层关系,他厚着脸皮找借口联系了她,又厚着脸皮跟着苏泽与她会面。后来,云衡又随他们一起在周末去福利院看望孤残儿童。他就此看到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文晔:草坪上,她蹲坐在一个因为身体原因坐轮椅的孩子面前,笑眯眯地给她讲故事;在给孩子们发糖果的时候她也是笑眯眯的。院里还有个似乎患有自闭症的小女孩,六七岁大的样子,几乎不会说话,对其他人的语言、动作刺激也很少有反应。只有见文晔过来,和她说话,一双呆滞的眼睛才会变得有些神采,似乎对她说的话有了聆听的兴趣。
听说了她的身世,云衡就更佩服她豁达的性情和满溢的爱心。苏泽曾向自己的好兄弟坦白剖析自己,他说,他自从十八岁后,就很少再回福利院,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念完
了本科,又成功考上了公费研究生。因为身世原因,他在内心深处一直是自卑的,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会在成年以后有意不再踏足从小生长的福利院。文晔则和他不同。从师范专科的特殊教育专业毕业后,她回到了这座城市执教。从那时起,她就经常去康乃馨福利院看那里的孩子,陪他们玩耍,和他们说话,带着他们做手工、包饺子。她似乎不以身世自苦,显得很淡然。或许这可以部分归结于在她少年时毕竟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