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兰蕙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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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接着说：“大小姐，表舅太太还说，要请你做女傧相呢。”

“啊？”思清惊讶地说，“我哪行啊？要是做事，说话，要丢人的。”佟氏看了看顾绡，说：“现在说不行晚了。是涵月小姐自己提的。太太已经答应下来了，说如果那天学校不上课，就让你去。”

思清转脸问母亲是不是，顾绡说：“等涵月嫁了人，就不能像在家似的，常来常往了。你还不去么？”

“哦，好的。那是应该的。”思清说，“那天要是有课，我就请个假吧，不难的。”

顾绡又问今天跟宋莞玩得好不好，思清把白天若昀跟宋莞吵架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两位太太听了都觉得乐。

顾绡让女儿先回房睡觉，自己跟佟氏还要商量，林家的这桩亲事要怎么帮忙。

思清顺从地出去了，两位太太这次说起白天在林家的情形。佟氏说：“太太，今天午饭那会儿，林太太请您内房说话，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顾绡慢慢说：“还是浸月的事情，表嫂一提，就掉眼泪哦。”

原来林浸月嫁到天津吴司令家里，日子过得并不舒心。当初姚家知道这门亲事时，也说过不好，奈林家一意孤行，如今只好自食其果。

林家怎么攀上这么亲事呢？前几年，吴司令急需一批枪支，不巧市面上紧张得很，多亏林老爷牵线搭桥，多方托人，帮吴司令找了条路子，弄了不少货。因此跟吴司令结了交情，林家深知，没有军政界的人撑腰是不稳当的，一心想找个靠山；又听说吴司令的二公子没有成婚，便将女儿嫁了过去。

吴司令是直系下面的小军阀，一介武夫，靠枪子儿说话的。除了升官发财之外，家里的事一概不问，都交给太太和大儿媳管理，只知道跟三个姨太太醉生梦死。外头场面上，欺上瞒下，欺软怕硬，对上头溜须拍马、逢迎奉承，对下边盘剥压榨，恶不作。吴太太是上了年纪的人，虽说糟糠之妻，但两个少爷都是其出，三个姨太太都没有生育，正配的位子不可动摇。

说起来，她还是潜心向佛的人，常寺里去布施，在花园里踩死只蚂蚁都要念句“阿弥陀佛”。但对下人却极其苛刻，稍不如意便斥责打骂，连大儿媳妇袁氏也摸不清她的喜怒。吴大少爷听说是个正经人，可惜把玩洋枪时走火，受了重伤，不治而亡。

大少奶奶袁氏因为生了个儿子，得到公婆的赏识，帮助婆婆处理家中事务。自从浸月来了，袁氏处处针对她，生怕她生下儿子，手里的权就被夺了，便事事为难弟媳。

二少爷名叫吴其道，成日游手好闲，跟一般的纨绔子弟没什么分别，不过靠着老子势力，在守备司令部里混了个职位。从小娇养，性情怪异，喜怒不定，高兴起来，便说些甜言蜜语；一时发作起来，摔盆砸碗，踢门捣窗，谁都拦不住。

吴太太偏心小儿子，重话都没说一句，加上浸月生性好静，不会讨好人。在吴太太看来，凡事都是媳妇不好。家里有这样心口不一的婆婆，城府极深的大嫂，另加三个性情各异的姨太太，吴府上整天鸡犬不宁。因此浸月除了给公婆晨昏定省，尽量不与其他人接触，以免惹是生非。结果大少奶奶反而跟姨太太们串通一气，说新少奶奶目中人，清高得很。

佟氏听了摇摇头，“俗话说，总是经一事，长一智。说句不该说的话，日后大小姐要许人的话，我是没资格过问，不过太太千万要看仔细了。”顾绡赞同地说：“不，永熙现在还要念书，我就随她了。真到定亲的年龄，对方的品行是首要的，家境还在其次。”

佟氏似乎想了什么，提醒顾绡道：“太太，我不知道该不该提。前头的舅太太在世时说的话，现在还算数么？”

顾绡叹了口气，说：“这个我自然记在心上，那天在西山，你也看见那情形。永熙小时候，十天倒有三四天是在顾家，这孩子喜欢住在顾家。我不想以后两家人都不好见面啊。”

佟氏说：“太太想得是，不过就怕委屈大小姐了。”两人说了好些体己的话，佟氏吩咐墨香伺候太太睡下，自己也回房了。

其实思清回房以后，没有睡着，而是躺在床上，回想白天母亲跟佟氏的对话。林浸月今年才二十岁，就已经出嫁，虽然还没听到她吴家的境况，但之前就已经闻说吴司令家的关系异常复杂，吴二少爷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想必浸月如今多半不能称心。再一想，涵月也就跟沈昭一般大，沈家那样的人家，都知道送女儿去念书，林家怎么就一再草率地决定女儿的终身呢？想来想去，思清更加睡不着，于是翻了个身朝向里面，正好手摸到枕边的折扇，就顺手拿出来，展开来看。

这是湘妃竹，扇骨多而轻细，边缘带有简洁的雕琢，只是韧纸的扇面，扇坠也很寻常，就是个小巧的玉蝴蝶。光从外表看，还真没有什么特别。不过正面的字是思清自己题的“高山仰止”，字体模仿母亲顾绫的笔力，当然没有多少年的苦练，“瘦金体”不是好写的；背面是幅水墨画，寥寥几笔写意，便勾勒出群山巍巍、白云缭绕的边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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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兰蕙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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