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监室一夜

大爷的，还说你照着我，下手就不能轻点吗？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看到别人都去领元宝纸，我又不敢对谢必安发作，也只能低着头去领元宝纸。

整个下午的时间，我们都在叠元宝。刚开始我不会叠，谢必安就在旁边主动教我，碰到我学的不好的时候，谢必安还会拍着我的头骂：“猪脑子，怎么这么笨呢！给你说了这里要对着折！”不过好在叠元宝并不复杂，几个叠下来，我也就慢慢熟练了。

叠完元宝已经下午五点了，冬季的这个时间天已经快要黑了，也许是因为要在天黑前吃晚饭，所以这个点就已经开饭了。

晚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寒酸，只有一个馒头和一碗像别人嘴里嚼过的那种面条，尝了一口，我是真吃不惯。于是我就打开一袋纲子送我的方便面。

面刚打开，隔壁坐着的沈三万就迫不及待的说：“燕伐，方便面调料能不能给我？”我这才想起来中午的时候，沈三万想用方便面调料夹馒头吃。想到这里，我掏出调料二话不说递给了沈三万。沈三万接过调料心情不，哼着小曲就往碗里倒。我正在好奇他倒碗里要干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端着碗去找水龙头了。

等他重新坐回位置的时候，我发现他端着的饭碗里已经多了一碗水。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碗汤，一碗方便面料汤！他坐在自己座位上，每啃一口馒头就喝一口汤，每喝一口汤还不停的吧唧嘴。再看他脸上洋溢着享受的神情，如果是在外面，我绝对怀疑他吃的是山珍海味。

晚饭吃的很应付，我打扫完卫生后发现监仓里的犯人都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虽然好奇，但我还是孤零零的站在一边。

从厕所出来的纲子看到我后对我说：“傻站着干什么？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你看看你和谁聊得来，就去聊会天吧。”

我心想：就我这身份，能和谁聊呀？我实在不知道和谁聊天，最后只能坐在谢必安旁边，听他讲他在外面的传奇经历。

自由活动时间一直到七点结束，七点整看完新闻联播后，老大对我说：“燕伐，听说你和纲子是老乡！看在纲子的份上今晚就让你睡个好觉，不安排你值岗了！等会儿给我打完床铺你直接睡觉，晚上睡觉倒数第三的位置是你的！”“是！谢谢老大。”

一直到半夜，我都翻来覆去睡不着。似睡非睡半梦半醒，朦胧中噩梦缠身。梦里不断重复着家人的绝望和死刑的恐惧，我想，这大概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吧？

床铺上特别拥挤，我刚用头蹭出个睡觉阵地，正准备深睡过去的时候，“嘀嘀嗒嗒嘀嘀哒哒”，监室里喇叭响个不停，伴随着喇叭声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位柔美的女性声音：“起床时间到，起床时间到……”

我拨开朦胧的双眼，透过监室的窗户向外看，天还没亮。再瞅眼墙上的钟表，六点整……

一分钟，两分钟，床铺上没有任何动静。不做出头鸟是我的座右铭，中庸之道是我的人生目标，敌不动我不动，狱友不起我也不起……

忽然，老大喊道：“都起来！死床上了！”老大余音未落，躺着的人一个个瞬间像是被打了鸡血，吼着叫着，齐刷刷的折起身开始穿衣叠被……

我刚整理好床铺，就看见狱友们各自拿出自己的洗漱用品走向水房。因为我是昨天才进监狱的新人，我被老大批准使用公用洗漱品。

公用品是一条破毛巾，挤瘪的华国牙膏和一块七八个人共用的肥皂。我那半个老乡纲子又递给我一个牙刷，让我刷牙的时候慢点。

我特别说一下这个牙刷，这个牙刷和我们平时用的不太一样。这个牙刷没有把柄，毛刷的后面是个管子，刷牙的时候手指插进后面的管子里，手指和毛刷塞嘴里。毛刷特别硬，刷牙时牙龈出血都是小事，搞不好牙还要蹭蹭冒火星子！

监室里到处都是规矩，洗漱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洗漱的时候不一定非得老大先洗，但是老大去洗的时候，正在洗漱的人得往边上靠靠。

洗漱的顺序是那些在监狱里账户上有钱的人先洗，洗过后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摆放整齐。我们这些没有账户的五保户后洗，洗完后把公用品摆放整齐的同时，再把别人没摆放整齐的物品给摆放整齐。

整齐的标准是：毛巾先叠成长方形备用，取牙刷放到毛巾边缘处捏着毛巾边缘一直卷，直到牙刷被毛巾卷完为止，最后再把卷好的毛巾塞进刷牙杯里。摆放的时候，所有的刷牙杯耳朵要朝同一个方向整齐的放在储物架上。

洗漱完毕后，我如百鬼夜行般的跟着人群进入风场。刚走进去我就听见，隔壁风场里许多人在“呜哇呜哇”的乱叫，可能他们也刚进入风场吧？他们的叫声中：有释放压力的大喊；有心情舒畅的高歌；有即将行刑的低吟；也有正在挨打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