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混乱的朝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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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府光复、新野城旦夕可破的消息迅速传入燕京，这个消息直接引起了一场政治地震。

第一，叛乱被平息了，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这可是一大块蛋糕。

这一条，被张居正以“叛乱尚未彻底平息”为由，动用首辅的威严直接压了下来。

此次叛乱规模甚大、绵延数月，张居正论功行赏时，需要同时照顾到各个党派的利益、不让他们因为不满闹事，还要打压晋党、扶持己方党派，这是门大学问。

湖广刚遭天灾、又起大乱，如果单纯考虑党派利益、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派去做地方官，那无疑是在逼当地人造反，所以人选的品德和才能也是个大问题。

这个工作量大到连张居正都要头疼，他还需要更多的处理时间。

第二，大家现在可以尽情地互相攀咬了。

之前有张居正压着，说什么“叛乱平定后再追查”的漂亮话，那现在就是把话说清的时候了。

衣冠楚楚的大臣们在朝堂上互相撕咬，一开始还引经据典阴阳怪气对方，后来则直接开骂，情绪激动的同志直接“打成一片”。

朱厚煜有时候觉得，这大明的皇帝也挺好当的，只要坐在龙椅上别说话、能喘气就行，这些年他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这帮人虽然一口一个“请皇上作主”，可谁不知道他们喊得是张居正啊，没人需要一个傀儡皇帝开口，自己只是个装饰品罢了。

看的久了，朱厚煜还总结出了一定的规律：文官们骂人，往往先骂对方结党营私、另有所图，然后诋毁对方的人品和道德，直接将其定性为小人，小人能做的自然只有坏事了。

个别不讲武德的老同志，还会为对方的女眷、特别是母亲，编撰一些风流韵事，口才好的人能讲得绘声绘色，好像他就是男主角似得。

今天，朱厚煜主要观察的是徐辉祖和杨仲昌。

身为一党领袖、朝堂上的大佬，这种级别的人物自然不会亲自下场撕咬，战斗任务通常是由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御史言官们干的。

说起言官、那就是另一坨别致的屎了，朱厚煜今天不想提，已经够闹心了。

可惜无论是杨仲昌还是徐辉祖，养气的功夫都是合格的，凭朱厚煜的道行、暂时还不能从脸上发现什么。

朝会一如既往地商量不出什么东西，大事件一般都由内阁进行决定，内阁拿了主意、再放到朝会上宣布。大佬们都决定了的事，底下的官员是不敢说什么的。

“启禀陛下，有关湖广之事，臣有要事上奏。”

朱厚煜打眼一看，说话的是都察院陶景平。此人出身贫寒，但在家乡少有才名，徽商有很强的乡土观念，不惜工本地把这个读书的种子扶进了朝堂，按理说是个死硬的徽党分子。

他拢起长袖、身体前倾，露出感兴趣的样子，别让朕失望啊，跟张居正咬的越凶越好。

“哦？陶爱卿何以教我？”

“臣弹劾内阁首辅张居正，他私自收受叛军贿赂，企图霍乱朝纲。”

这倒是朱厚煜没想到的，直接在朝会上冲张居正来，这么劲爆的吗？

刚才还吵成一团的朝臣们很快安静下来，眼神里满是震惊与不解，这是哪家的小弟、这么不懂规矩？

“臣听闻，湖广叛军首领白五、祝广昌，私下送给首辅大人金银三十万两，为的、就是买一个招安的机会。”

好家伙、真就张口就来，送给张居正多少银子他不知道吗？他给胡宗宪的银子、加起来也就几万两。

攻击这件事、此人是不想让朝廷招安义军啊，不过陶景平一个徽党、怎么会给晋党站台的？难不成

显然、很多朝臣也想到了这件事，大家纷纷扭头看向徽党领袖史明义。

即便是以史明义的养气功夫，也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打破防。他们徽党在朝上就是个小透明，史训尧自己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刑部尚书，哪来的胆子掺和这种事。

史明义立刻出列跪在地上，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

“启禀陛下，臣以为首辅性情淑均、清正廉洁，这一定是某些小人别有所图的诬告，臣恳请陛下彻查，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企图构陷忠良之人。”

我不是、我没有、他放屁，史明义迅速打出一套闪电三连鞭，扭头用狰狞的目光看着陶景平。

陶景平你个北瓜（安徽话，骂人nt的意思）给我等着！捅出这么大篓子，下了朝就废了你。

“身正不怕影子斜，臣一心为国、经得起调查，恳请陛下还臣一个清白。臣以为，一次京查还是有必要的。”

看着队伍最前列、淡然平静的首辅大人，朝臣们的内心波涛汹涌。上一次京查才过去多久啊？又来一次，还让不让大家过日子了？

朱厚煜隐隐明白了张居正的打算，陶景平的弹劾说不定就是他指使的，以此为借口掀起又一次京查，直接打乱晋党的部署。

拿不到关键证据，谁都不能从通敌上拿捏晋党，那就直接绕过这一点、从腐败问题上下手，这既是把水搅混、掩护义军送证据入京，也是一种威慑。

晋党懂事、这次京查就是走个过场，大家都要过日子的嘛，就大明那点俸禄，正经官员谁指着那个过日子啊。

如果晋党想搞事，那就用不着证据了，单是腐败问题、张居正就能狠宰他们一刀，晋党的成员、哪个跟八大晋商没点联系的。

接下来的朝会就变成了，徐辉祖等人疯狂给张居正吹彩虹屁、拿人品担保也好、撒泼打滚也好，就是不通过京查的决议。

张居正一党的小弟则接连跳出来弹劾张居正，然后张居正出于自证清白的诉求、不断提议启动京查，要是有不了解状况的外人误入，连谁跟谁一伙都弄不清楚。

闹吧、闹吧，你们闹得越欢，自己入京的阻碍就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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