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回忆

“我这是给自己打气，总比你一直想着那些不现实的事情强。”邵亦峰反驳道，“话说老顾，你真的应该试着改变一下你的想法，不要总想找那些根本就不适合你的女人了。”

“不管我找什么样的女人，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就是绝对不找全盲的，所以请你以后不要拿那女人和我胡扯。”顾君灏坚定地说。他向来自命不凡，以前在学校人家都说何玲漂亮，可他从来都没有正面看过她的脸，只因他认为全盲的人不但行动不便，而且没有任何眼神，想着和这样的人生活必定很趣。虽然他那次在雪地里拎起墨冉时内心有短暂的躁动，甚至后来在休息室再次看到她时还难得认真地看了看她的模样，但他认为这些都是因为他许久不曾碰女人，体内的荷尔蒙在作怪的缘故。然而在刚才，当他得知她和他一样喜欢《天龙八部时，体内的荷尔蒙又一次兴奋了起来，但是他认为他是个明白人，不但清楚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去追，而且能很好地抑制心中的欲望。

“你为什么总这么固执呢？很多事情，很多看法都是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改变的，你干吗总说得那么绝对？”邵亦峰虽然知道这些话打动不了顽固的顾君灏，但他还是想试试，毕竟他觉得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不应该被一些阴影锁住自己的心。

顾君灏微微一叹，“话虽这么说，但有些现实问题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会明白。”

邵亦峰淡笑，“你觉得我经历的风浪比你少吗？我不是学霸，也没你那么有深度，但有些事情我却比你看得透，比如说我这人比较随性，不像你总是把自己封闭起来，整天带着一种戒备的心理生活，这样不仅你自己累，别人和你相处也会觉得苦。”

顾君灏闻言，心中有一丝触动，心想别看邵亦峰这小子没有正儿八经地读过多少书，但有些话说得却十分在理。他虽然平日在人前表现得特别强势，甚至还有点蛮横，但他内心却是非常孤独的。他很少与人敞开心扉，若不是邵亦峰从小就喜欢粘着他，他们也不会有如此深厚的友谊，可他内心真的对朋友就没有任何渴望吗？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当年邵亦峰和他说起家中的变故时，他会激动得立刻就买飞机票直奔滨海去帮他呢？

冬天的夜晚寒冷而寂静，顾君灏带着些许的醉意，思绪渐渐地飘向了过去。他曾听母亲马国英说，他生下来非常可爱也十分爱笑，可就是眼神有点不对劲，起初他们也没太在意，可到了三个月时，父母把颜色鲜艳的玩具在他面前晃，他却不知道看，他们觉得有些奇怪便扒开眼睛仔细查看，却发现他乌黑的大眼睛中央竟然有个大大的白点，到医院检查才知道这孩子患有先天性白内障。后来夫妇俩四处求医，才在他一岁那年带他去上海做了手术，之后他的视力才慢慢恢复，但饶是如此，视力也只有0.15左右。他记得小时候他的性格很开朗，4岁时就能背诵很多唐诗还会20以内的加减法，当时有很多人称它为神童。可是当他进入小学之后，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黑板上的字，甚至有时候他歪着头看黑板时还会引来同学们的嘲笑。更有甚者还经常挖苦他说个子这么高还坐在前排也不觉得丢人。虽然他成绩很好，但是学校的竞赛活动从来都轮不到她，班干部也没他的份，他为此很不服气，便让父母去找老师理论。老师却说他虽然成绩好，可眼睛毕竟不如别人，所以难当大任，甚至还担心他这样的人长大后难以自食其力。而母亲每每听到这些话，心里总是很难过，有一次她竟然和一个亲戚吐槽，当初发现儿子眼睛有问题都有抱着他去撞车的冲动。有时候邻居们笑话他眼睛不好，母亲就奈地对父亲说生了这样的儿子让他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渐渐地，他的性格不再像以前那样活泼开朗，取而代之的是执拗和孤傲，他认为自己虽然视力不好，但脑子却不比别人差，所以一定要证明给母亲，确切的说是一定要证明给那些歧视他的人看。从上学起他成绩就一直很优秀，到了中学，他的眼睛更加看不清黑板，特别是那些繁重的代数题，不看黑板根本法完成。更让他烦心的是他面对沉重的家庭作业，视力也在下降，母亲见状天天在家唉声叹气。奈之下，他才通过居委会找到残联最后去了滨海特教。因为他的成绩在普校就名列前茅，到了特教更是门门功课都第一，自然就成了老师眼中最好的学生。而他也因为童年的经历变得特别敏感而多疑，这样的个性则导致他的性格越发淡漠疏离。他很少主动去接近别人，而是喜欢把更多的时间用来读书，只有捧着优异的成绩单和奖状时，他的脸上才会出现灿烂的笑容。而且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人，他绝对不会搭理他，只要是他看不惯的事情，就一定要说出来。时间久了，好多同学都不愿意与他交往，所以除了邵亦峰之外，他几乎没有朋友。但是他的能力确实很强，在学校时，但凡有他参加的智力竞赛冠军就没有属于过别人，后来学推拿更是备受老师的器重，甚至在大学期间，他还代表学校诊所参加了“全国保健推拿大赛”，并且获得了一等奖。

“回魂了回魂了，老顾，你在想什么呢？”邵亦峰见顾君灏许久不做声便有些不适应。

“没想什么，就是懒得搭理你。”顾君灏故作轻松地道，“你没听说过话不投机半句多吗？”

“拉倒吧，老子看你那样子就是在想事。”邵亦峰笑骂道，“你是不是又想起那个女人了，哎，我觉得有些时候女人还真是祸水，我想你要是从来没认识过庄梦蝶，现在也不会对爱情如此消极。”

“还是想想怎么哄你那小情人开心吧，我的事情你少管。”顾君灏冷冷地道，眼前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庄梦蝶那迷人的双眸。

庄梦蝶是他的大学同学。她身材高挑眉目如画，及腰的长发竟给人一种温柔多情的感觉。然而，最吸引他的却是那弯弯眉毛下的一双如水双眸，因为患有高度近视的缘故，她的眼神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开学不久，他就被她美丽的外表所倾倒，一向淡漠疏离的他却在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孩面前表现得非常温柔体贴，没过多久，她终于也被他帅气的外表和出众的才华所吸引，于是两个情窦初开的人从此便开始了一段浪漫而美好的恋情。在顾君灏看来，慢慢人生中能遇到一个让自己爱得发狂的女人真是一件既幸福又美妙的事情。所以当他们大学毕业那年，北京按摩医院的刘教授想留下他时，他却果断地拒绝了，与此同时，滨海特教的诊所也向他发出了邀请，他也婉言地谢绝了，只因他知道他的心上人想去深圳。她告诉他，她要去那个美丽又发达的城市生活，这样，她的青春才会更加绚烂多姿。而对她一往情深的他自然毫不犹豫地追随了她的脚步。

到了深圳之后，他更是拼命挣钱来满足她的各种愿望。庄梦蝶嫌集体宿舍太拥挤，他就租房子，庄梦蝶想买香港的奢侈品，他就经常托客户帮他买。然而在那繁华而喧嚣的都市里，他那点工资和小费哪里能满足得了庄梦蝶日渐膨胀地物质追求。她越来越嫌顾君灏穷，加之她本来就有张令所有男人都如痴如醉的脸，便经常有客户主动向她献殷勤。于是她渐渐地认清了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爱情不等于生活，两个人再相爱，如果没有好的物质基础，将来也不会幸福。

终于有一天，她和他亲热之后便比认真地说道，“君灏，我们还是现实点分手吧！”

顾君灏一怔，却依旧抱着她深情地道，“为什么，我哪里不好可以慢慢改，你如果喜欢深圳我一定会努力赚钱，还会尽量说服我父母将来在深圳买套房子。”

可庄梦蝶听了他的话却不以为然地继续道，“君灏，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很喜欢你，可是生活往往是现实的，就算我们将来费九牛二虎之力在深圳买了房子，但我们还是要整天揉人，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顾君灏问，心却沉到了谷底。

“我不想永远做推拿，我想天天被人宠着，不用干很多活，还可以经常去逛街，买各种华丽的衣装，出门不用做公交车，年年换一款LV的包，这些你能给得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