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匕首没入那颈子的瞬间,萧廷俊已慌地松了手,血没溅到他的身上,但锋刃刺穿喉咙的感觉还是清晰地留在了他的手上。
见过杀人,和亲手杀一个人,截然不同。
萧廷俊的手无意识地发抖着,木然片刻,忽然回神,无措地望向庄和初。
就见隔着幢幢人影,庄和初苍白着脸色,却目光静如止水地看着他,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往日父皇考他功课,他不知自己答得对不对,偷偷朝庄和初投去询问的目光时,若是没有错,庄和初便会这样对他点头。
他没有做错吗?
出了这样大的乱子,这样匪夷所思的变化,也都没错吗?
萧廷俊在惶惶之中茫然着,萧承泽已吩咐完万喜搀裕王到一旁去坐,再转目看去,堂中打斗的痕迹,也就只剩那盆碎了一地的银心吊兰了。
满堂弥漫着一股泥土与折断花枝的潮湿气息,淹没了仅存的一丝血腥。
千钟缩在那花架旁怔怔地往堂中看着。
她怎么想都觉得那玉轻容不对劲,刚才庄和初往前一去,她便悄悄缩到了花架旁,抱上了这离她最近的也最称手的一件“兵器”。
玉轻容侧蜷身时正是转面朝她,那寒芒在她怀中一现,千钟立马使足力气一盆子掷了过去。
救驾什么的,她倒是没想过,且不说皇上和裕王都是正经上过沙场的,就只凭庄和初那一身武艺,铁定也轮不着她来显身手。
何况,她除了跑得快点儿,也着实没什么像样的身手了。
她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一盆子能不能帮上忙,不要紧,要紧的是,无论如何都得做点什么,可不能像昨天在广泰楼里那样,让裕王咬上她和玉轻容是一伙儿的。
本以为最多让玉轻容分个神,谁承想,连吃了两顿饱饭,手上力气足,这一砸,竟砸到裕王身上去了。
一见萧承泽朝她看来,千钟吓得两腿一软,“噗通”跪下来。
“皇帝老爷饶命——”
萧承泽讶异地看看那道顷刻间跪成一小团的身影,又看看这一地狼藉,不由得失笑。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若说今日在这里的一切,有什么是全然出乎庄和初意料的,那也就是千钟这一盆子了。
好在她这一盆子里揣的是什么念头,庄和初一望便知。
“陛下明鉴,”庄和初惋惜地轻一叹,“千钟姑娘一心护驾,怎奈何,昨日被京兆府官差追捕时伤了手,还未大好,否则定可一击擒下玉轻容,也不会使玉轻容借机伤了裕王。”
庄和初这话是什么意思,萧承泽也一望便知。
望着那远远跪着的一小团,萧承泽略扬声,“朕看得清楚,你不惜己身,临危救驾,功在社稷,伤及裕王也非你之过,无论从前有何错失,一律既往不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