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入宫那日天晴好,沈云疏已忆不起上一世入宫时的日头是个什么模样了,只记得被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着的自己,在巍巍宫殿中忐忑前行。
再次行走在森严的宫殿中,沈云疏想起过往的自己,回忆着自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低着头微微翘起嘴角。
如今看来,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装得谨小慎微,那模样在别人看来又何尝不是徒增笑料呢。
候在殿外的时候,沈云疏望着眼前的台阶出神,台阶不知被多少人踏过,被磨得光滑。
某日也见得周延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衣衫上还带着泥水,胳膊磨出一片伤痕,沈云疏以为是下雨路滑不慎跌倒,后来还是拂春去打听了才知道,周延彰是受了圣上斥责,才在殿前滑倒。
便是这座宫殿,有人从这里拾级而上,平步青云,有人从这里跌落云端,血迹斑驳。
听着面圣时与上一世如出一辙的问答,沈云疏垂首肃立在一旁,待圣上问及自己才恭顺地应声。
以来自鄙陋之地的理由请旨入长右书院进学,是这一世沈云疏为自己求来的恩典。
恩典一事间接造就了沈云疏悲痛的前世,这一世须多方权衡。
长右书院英才遍地,且能在周延彰口中存活,走到如今,沈云疏得去探究一番。
沈朝行最终还是被派往喻州协助周延彰剿匪,出发的那日沈云疏站在府外目送二哥打马远行。
天还没大亮,晨间雾气弥漫。沈云疏站在原地,唇齿间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冷雾侵骨遍体生寒,还是想到二哥这殊途同归的剿匪之路令人心寒。
入学长右书院那日烟雨朦胧,沈云疏一早便去了书院,被告知入学需等掌院亲来安排。
站在檐下看着书院学子陆陆续续撑着油纸伞进门,大多是十四五岁的少年,端着一张张稍显稚嫩的脸佯装成老成持重的模样。
一个少年从沈云疏身后的屋内出来,握着书卷护在身前冲进雨中。
“下雨不知拿伞,文弱不堪,脑子竟也不好使。”
沈云疏自言自语甚至不知自己说出了声,待反应过来才闭嘴盯着雨中的背影,只盼望他压根没有听见。
雨中少年的头发被细密的雨珠笼罩,整个人变得模糊起来,他的步伐一刻不停,状似并未听见沈云疏的话。
沈云疏悬着的心落了地,没听见便好。进学第一天便与人有龃龉,如何看来也不是一件值得推崇之事。
掌院撑着伞进门时学房已经开课了,见礼之后这位姗姗来迟的掌院拢着袖子站在了沈云疏身旁,久久不发一言只全神贯注地看雨,专注到沈云疏觉得此刻开口说话打破这片平静是一种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