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六皇子闻言怔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七弟,以往觉他身量已足可稚气未脱。或许是散养大的缘故,总有些许与皇室中人不相符的直率与洒脱。
可他方才眉宇间透出隐隐的城府与威严,让自己恍然有种御前听教的错觉。
父皇曾说,世人所看君臣,无不是相辅相成的佳话。事实上,君臣之间权力的分配流转,才是最血腥残酷的斗争。
为君为上,要会识人用人、纵横捭阖、弹压驭下,否则反被臣下所辖制。
彼时自己完全不得开悟,身为金尊玉贵的皇子。所见之人俱是俯首帖耳,还需要如何驭下吗?
而刚刚祁颂这番话,让他心中怦然一颤,瞬间记起父皇的教诲。或许自始至终,只有七弟真正听懂了这番话吧。
夜色渐浓,祁颂起身告别。
六皇子目送离去的背影,看着他顺手摸了摸胸口,确认了那两张叠起的笔记还在,不由得会心一笑。
宋珩,为人臣子平步青云的机会不多。七弟这考验,你可千万受住了!
次日,仍是二更一刻,福顺准时叩响了门。
比起第一天倒是从容许多,梳洗过后,还简单用了膳。宋知瑜这才走到庭院中,礼貌性地候着。
房门紧闭,宋知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眼看到了时辰,也只好拎起书屉乘着月色出门。
第一天刚认了路,此后入上书房便不可再有太监随侍。
宋知瑜只得忍痛,两只手来回倒腾拎着自己与祁颂两人的书册笔墨,在长街上缓缓走过,心中思绪翻飞。
设想过入宫伴读可能遇到的各种困难:学业繁重,力不从心;规矩众多,行差踏错;最可怕的,七皇子乖张暴戾,动辄打骂?
可事实恰恰相反:功课尚且得心应手。重华宫皇子们各有院落,倒也不会随意冲撞到什么。祁颂……这个祁颂,更是不打不骂不现身。
自己却偏因他频频受罚遭受皮肉之苦。
宋知瑜深刻体会到了当利益相关的盟友贯彻非暴力不合作时,是何等的蛋疼!
三更起复习昨日功课,四更天开始晨读。整整两个时辰,面前的位置始终空无一人。
秦夫子脸拉得老长出现在门口,宋知瑜已经感受到左手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