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因着前世经历,礼仪规矩于她而言几成习惯,跪拜大礼她也能做得十分标准。但她而今不能照着宫里那一套来,否则桓澈见了不知要作何想。所以她适才只是力求端正。
因着紧张,即便跪的时候并不长,顾云容也觉格外煎熬。桓澈那带着无形的压力的目光投来,让她心中那根弦持续绷紧。等桓澈道了“平身”,她心下一松,暗舒口气。
她微抬头端正立好时,一旁的拏云无意间扫了一眼,看得直抽气。
这位顾姑娘当真姿容拔俗,就连他这等长年出入宫廷、见惯了各路脂粉的人,也不禁要赞其“晔兮如华,温乎如莹”。
桓澈翻阅着手里的关文案卷,淡漠道:“拏云问她。”
桓澈的嗓音冽冽清润,悦耳非常,令人闻之如见霁月光风。顾云容再度听见他这把嗓音,不免恍惚,心中喟叹不已。
拏云整肃了神色,转向顾云容:“姑娘来说说,殿下来京那日,你为何会领着几个家下人躲在岸边樱花林里远观?”
顾云容一愣,原是为着这事?那他为何要等过了一个月再传问?
她不能说出实情,只答说头先听闻朝廷会派一个钦差来查案,便想在钦差大人抵达时前去鸣冤。
拏云道:“照你这般说,你父亲是被构陷了么?”
顾云容忙道:“正是!万望殿下明察,还家父一个公道!”说话间又诚心诚意朝桓澈一礼。
桓澈倏而道:“你可有凭证?”
顾云容一僵,旋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通倭大罪是钱塘知县强加于家父身上的,为的不过是给自己脱罪!知县万良兴许已捏造了一干证据,以坐实家父罪名。事出突然,民女实难拿出凭据来证家父清白。”
“孤今日才开始审阅卷宗,对顾同甫一案始末所知不多,你先将来龙去脉讲上一讲也无妨。只切记,不可道一句虚言。”
顾云容额头青筋直跳。
才……才开始审阅卷宗?那之前的一个月做什么去了?真看景去了?父亲的案子是跟于思贤的案子绑在一起的,而于思贤之事关乎抗倭,倭寇不知何时就会卷土重来,查案应当迫在眉睫才是。
她有时真想撬开桓澈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顾云容沉了沉气,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嘉兴、平望大战的前后一五一十地道给桓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