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明雪霁想不通,像头顶的青天突然塌了个大窟窿,露出背后阴暗狰狞的真相,迷茫、惊恐、无助,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计延宗看着她。她哭得很厉害,眼睛肿得桃儿一样,脸上都是泪,额上的碎发沾了汗和泪,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让他总想替她撩开,又极力忍住。她现在的模样明明很狼狈,但奇怪的是,他不觉得厌恶,反而有几分怜惜。下意识地和缓了语气:“你虽错得厉害,但我也不是全无责任,近来我太忙,没有好好教导你……”
“爷,”小满怯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王府那边请夫人过去说话。”
哭泣和争执暂时停歇,计延宗怔了下:“请她?”
他想不出请她做什么,她一个无知无识的内宅妇人,什么都不懂。“你没听错?不是请我?”
“没听错,是请夫人。”小满早听见了屋里的争吵,只在门前,不敢进来。
计延宗百思不得其解。然而这么久以来王府头一次主动来请,无论如何,都得赴约。吩咐道:“就说我们马上就到。”
回过头,看着犹自发怔的明雪霁:“你快洗洗脸收拾一下,我与你一道去。”
手里攥着那个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瓷盒,明雪霁耳边不由自主,又响起元贞的话:想要簪子,就来找我。
危险、未知,仿佛悬崖下看不见底的深渊,不敢去,又不敢说,只是怔怔坐着。
“你快些,”计延宗伸手来拉,“王爷是带兵出身,最讲究雷厉风行,耽搁不得。”
明明是夫妻,明明有过许多更亲密的举动,此时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身体,心底竟突兀地,涌起强烈的抗拒,明雪霁猛一下站起躲开,看见计延宗眼中的惊诧,他伸手来抓,拉扯之间啪一声,瓷盒掉在了地上。
盒盖碎成两片,药膏洒了一地,明雪霁白着脸,看见计延宗斜飞的长眉慢慢抬起:“这是什么?”
躲不得,避不开,更何况,她从来都不擅长撒谎。“药。”
“你哪来的药?”计延宗皱眉,“我不曾给你买,你家里没给,母亲也没有。”
于迷茫慌乱中,生出巨大的悲怆。原来,他全都知道。
她只道他近来太忙,顾不上她的伤,到此时才明白,他全都看在眼里。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刚刚擦干的眼泪重又落下,看见计延宗弯腰捡起,神色一变:“这是进上的东西,你怎么会有这个?”
鹅黄签子,蝇头小楷,不是内宫监造,便是各地进献。计延宗翻来覆去看着,霎时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王府送东西那次,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