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周善才抢救了一夜才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迷迷糊糊间,周岢听到声响,立刻起身便要迎上去。也许是坐久了的缘故,他脚步踉跄了一下。站在旁边的医生虚虚地扶了他一把,他连声跟人道谢。
医生大概也没想到一直守在外面的是一个满脸疲态的年轻小伙,询问了几句后才将具体情况告知。
由于车祸发生时的剧烈撞击,周善才头部受到了严重挫伤,出现了脑出血。尽管已经进行了手术挽回了一条命,但仍处于昏迷之中。什么时候能醒来,医生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
“患者背部和手臂上有几处骨折状况,需要等到完全清醒再做后续治疗。”
“醒来的几率有多大?”
“不好说,这种情况一般会有两个危险期,一个是三天,一个是十到十四天。如果患者在两周之内仍然醒不过来,后续会不容乐观...”
周岢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一般。
周善才被推进了重症监护室,插着管子,平静地躺在床上。周岢没有进去,只是隔着玻璃,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床位。
床铺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医疗器械,管子和管子交错着,不知名的仪器上有数字在不停地闪烁着、跳跃着。每一个床位都整整齐齐地被摆放在固定的位置上,像是一排排未落土的冠冢。这里哪有什么生气呢?有的是荒草般的命数,多的是奄奄一息。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对,知道自己不该将最坏的打算放在眼前。可他就是怎么也不能接受,那个两三天前口口声声说着要回家的人,那个打电话说会尽快回来,还会给他带卤鸡的人,怎么现在就那么苍白地躺在那里。
抹了一把脸,他转过了身。
走廊不大不小的窗户透过几处光亮,遥远的地方太阳正在缓缓升起。
已经一夜了啊。
天亮了。
周善学把周老太太送回家后,便连夜开车赶了过来。看着重症病房里一动不动的哥哥,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也不禁红了眼眶。
谁又能想到呢,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是该怪司机的粗心,还是怪这天气太无情?似乎一切说起来,都那么令人不平,可又那么无可奈何。
八点多的时候,警察那边消息来了,事故责任认定由大巴车所属客运公司承担主要责任并进行损害赔偿,大巴车那边走了保险。算下来能赔几十万,可对于重症室里躺着的周善才而言,这几十万能用到什么时候,周岢自己也不清楚。
没有吃饭,周岢便开着周善学的车往家里赶。
他要去找到周岺。
四月的天依旧带着凉意,风并不柔和,打在车窗上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