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心事
“你是何人?”
女子从暗处走出来,距谢云闲一丈远处止住了脚步。
借着月光,谢云闲勉强能辨清她的模样。其穿着单薄青衣,长衫带子拖曳在地。袖口处用金丝缝制,可见并非府上丫鬟。
谢云闲试探地问:“恕云闲眼拙,是县侯夫人吗?”
崔昊水正妻宋梅,也是仕宦大家出身,两人门当户对,结为连理。
女子不答话,也不看她,而是自顾自地说:“《涅盘经》有言,业有三报,其中一报,乃现报,现作善恶之报,现受苦乐之报。姑娘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宋梅虽没看她,但明显是在对她说话。
看样子是要她非回答不可了。
谢云闲想了想,道:“夫人说的是。凡有因,必有果。《易传》也曾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只是这善恶之果何时到来,未有定数。”
“姑娘莫急。”宋梅终于看向了谢云闲,只是那双明媚的眸子里失了颜色,明月落在眼里,也化作了一团迷雾。
谢云闲见她面容憔悴,关心道:“夫人可是哪里不舒服?天凉风冷,我送您回去休息吧,莫受凉了。”
“空房也是冷的,还不如这外面清明空阔。出来走走,也好过对着冷烛孤影发愣。”宋梅平淡道。
谢云闲讶然:“崔县侯还没回来吗?”
想起崔昊水在那酒楼里左拥右抱的画面,谢云闲没了声。崔昊水借着这生辰,纵情声色,美酒入喉,美人在怀,自己过得倒是逍遥快活了,却留自家夫人独守空房,伤心意冷,呵,真是个不忠不义、不折不扣的负心汉!
谢云闲心中愤慨,正欲宽慰她几句,却听宋梅道:“我原有一个孩子,名作早早。”
谢云闲让荷华去打听过,荷华说,宋梅生过一个儿子,但不足四岁,便走了。自此之后,宋梅不管吃多少药,都没能再生一个孩子。崔昊水的两个小妾,也只生了两个女儿。
“他们都说,早早会死,是因为这名字不吉利。”
谢云闲便问:“为何叫早早?”
“因为他出生得早,比我们以为的都要早。我怀着早早的那段日子,崔昊水夜不归宿,整日不见踪影。我命人去查,才得知他爱上了一个花魁。当时我想,若能早早生下这孩子,他是不是就能回来陪我了?于是早早遂了我的愿,早早地来到了这世上。”
宋梅语气毫无波澜,像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诞生那日,我很痛,痛得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于是拼命喊崔昊水的名字。旁人却告诉我,大公子不在,夫人您忍忍。我问,他去哪了。他们七嘴八舌说不清,我就知道他去找那花魁了。我很生气,烦闷郁结于心,导致早早怎么都出不来。他在我肚子里闷了太久,出生后脑子就不灵光,被人背地里议论是傻子。那天,我没看好他,把他给丢了,隔了两天,才在井底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