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
汪语坐在主位,递给温元臻一个安抚的眼神:“元臻,听杜公子说完,你再做决定不迟。”
温元臻气鼓鼓地坐下,看杜景焕的眼神不善。
杜景焕又一施礼,言辞恳切,将前因娓娓道来:“祖母近些年身体不大好,每每念及,总自责当年行径,对表妹很歉疚,希望能弥补当年的遗憾。我父亲也让我代向姑父致歉,当初的事是他不对,还请海涵。”
他适时递上请柬:“望表妹不再介怀当年之事。此次赏梅宴,也是盼两府能重修旧谊。请夫人和表妹仔细考虑。杜家上下恭候您二位来访。”
温元臻没有表态,她要展示自己的冷漠,才不会理会他。
是汪语收下了请柬:“若到时无事,我会带着元臻来。”
杜景焕心满意足,含笑要告辞,温元臻则待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路过温元臻时,他状似无心地低声补充一句:“祖母真的很想念你。她经常念你的名字,元臻。念在你母亲的份上。”
温元臻抬起头,望着他的身影离开。
拿捏人心,这位表哥不止是读书做学问的好手,日后宦海浮沉,也能大有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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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元臻最开始并没打算装病。相反,她嘴硬心软。杜景焕猜中了她的心思,她也不是对杜家全无感情,还记得外祖母曾对她的好。
不仅挑选了衣裳和配套的头面。连带着送给杜府众人的礼物,她都兴冲冲地吩咐管家采买,一一准备妥当,送祖母的抹额、大舅的古籍善本、二舅的宝剑等等。
但在杜景焕造访温府的第三天午后,她在秋千架前收到了那封信。
温元臻撑着头思考,把杜府送来的花笺和这封信摆在一起。
左边的请柬用的是簪花小楷,水纹纸精细莹滑,迎着烛光时读时有暗香涌流。文辞优美诚恳,要温元臻务必亲往。右边的从信封、到字迹,都没什么好说的。
按温元臻爱美精致的作风,无疑是左边这份更精致,更得她心意。但她却迟疑。杜府给的这份请柬,连同杜家的那些人,在她的人生中只留下只言片语的温情。
大至宫宴,小至赏花宴、灯宴,她们之间不是互相舔舐失女、失母伤口,互相扶持的亲眷,而只是相互致意,疏远的点头之交。
踏进杜家总让她心生惧意。
杜夫人鬓发斑白,搂着她喊“心肝”,老泪纵横地追忆曾经。其余亲眷均陪坐拭泪。
杜家爱惜杜漪,她是杜老爷与夫人老来得的幼女,是金尊玉贵的娇小姐,在阖家爱意里浇灌长成的明珠。他们每一个人,看温元臻时,总是透过温元臻在看杜漪,看她们面容中的相似,看她们曾经娇养的女娘延续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