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
温元臻不想说谎,她并不愿意。
汪语代她开口,用一句“多谢盛情,会考虑的”搪塞过去。
杜景焕是聪明人,他明确地意识到这份回答的分量并不够重。只是他早有计划,不容此行有失,于是从座位上站起深深作揖,拱手下拜。
举座皆惊,对他突然的动作不知所措。
杜景焕拱手的动作很自如,深躬时衣袂翩跹。并没觉得对温元臻行礼有失君子体面:“昔日杜温两家结两姓之好,最和睦不过。虽姑母不幸早逝,祖母却最疼惜表妹你。只是好景不长,后来便没了交集。”
他语焉不详,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要提是当年的旧事,面色一变。
汪语要打断她,不容他讲下去。
温元臻并没侧身避开杜景焕的礼。她不明白此时杜景焕旧事重提的用意,以为已经被遗忘的事又重新在她记忆里浮现。她想要知道杜景焕肚子里卖什么药:“母亲,让他讲吧。”
杜景焕抬头看着温元臻。他目光闪动,并不避讳:“姑父和表妹要一个交代。当年我们给不了,现在我只能说是祖母思女心切,精神恍惚,才有了后面的事。”
温元臻看着他的眼睛,声音很清脆:“杜公子。”她变了对杜景焕的称呼,无心叙旧:“我都忘了。我不记得自己要过什么答案。”
只是忘记是一回事,再相处又是另一件事。
两人在堂前相对,一站一坐,遥遥相望。
在昔日年幼的温元臻心里,杜景焕是很好的表哥。他会带她放风筝、捉蝴蝶,也会送给她好吃的蜜饯,盯着她吃完要漱口。
杜景焕是和杜家其他人不一样的。杜景焕并不熟悉她的母亲,对她的关照,也并不来源于对她母亲,而是出于她这个人,值得被爱。因此她珍惜这份情谊,在年节时照面时也留意这位表哥的动向,知道他高中时,也为他由衷地欢欣雀跃。
但今日一见,方才意识到他们都长大了。温元臻看不懂他的心思,也本能地抗拒他的邀请。她并不知晓,在长久不来往的这些年中,杜景焕的心肠几转。
她觉得杜景焕变化大,不是当年的表哥。回忆起曾经,语气也有点想象落空的气恼,下了逐客令:“杜表哥事忙,不如先回去吧。你说的赏梅是风雅事,我虽并不热衷,也会好好考虑。”
她有点倨傲地,请杜景焕离开。
杜景焕却在她略带点挑衅意味的话中笑出声来,对温元臻给的反应感到有趣:“表妹一点儿没变。”
轮到温元臻错愕,她不太理解。他难道听不懂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