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气
屋内很安静,并不像有人在说话。
温元臻敲了门进去,坐在桌前正品茶的正是沈学文。他放下茶,冲温元臻点点头:“温大人即刻便回,你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背对她坐的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通身华贵。温元臻只是看了一眼,便似有所觉地屏住了呼吸。小环要跟着进门,被这个老妇人拒绝了:“我想同沈公子单独叙话。”
是熟悉的声音。温元臻一愣神,遵从了她的意思,阖上了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沈学文便打开了屋门,要她进来。小环要跟着,被老妇人再次拒绝:“无需你进来伺候茶水,我们有话要说。”
老妇人转过身,恰恰应了温元臻的猜想,是她的外祖母。
是她十年未见的外祖母,她血脉相连的人。
温元臻偶尔会在梦中见到她,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真实。她满头白发梳得很整齐,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饰以金玉珠翠。这样久的日子没见,她也只在眼角添了几根皱纹,丝毫无损于高贵雍华。
温元臻如在梦中,魂游天外,只凭身体本能行动地,完成了行礼的环节。
杜老夫人并不应声,她像一尊玉筑的雕塑,并不被温元臻动摇。难道之前与杜家缓和关系的事是她大梦一场?杜景焕同她讲“外祖母想念你”的日子还在眼前。
温元臻恍惚,坐在沈学文下首,仍神思不属。
沈学文从容地令她费解:他怎么倒像是主人,在这里替她接待起客人?沈学文接收到她的目光,冲她绽放温和微笑,试图用笑容来迷惑她。
两人的眉眼官司全被杜老夫人看在眼里。
她神色冰冷,凛然若霜雪,浑身散发的低温和寒气吹得温元臻心凉。温元臻抬起头,便看到她不善的目光射来,冰冷的心彻底地碎成了半截。
她露出个笑容,这位杜老夫人却并未对她有多余的回应,连点头都欠奉。
想象中的相见、互诉衷肠全都是徒劳,两人犹如陌生人一般。
杜老夫人反而像是对沈学文青眼有加,不时关照他的近况。两人在温元臻面前你来我往,对彼此家人都能如数家珍,像是极为熟稔。
“杜夫人,您父亲高寿,必定会松鹤延年。”
“托你的福。沈公子在南塘认了个义妹?当真是兄妹情深。”
“比不上您姐弟情深。”
温元臻听来,这俩人不像是忘年交,倒像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