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渐长
抛开把临走时设下的保护结界撤去一事不谈,凤铭回到山洞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扒云澜上衣。见他心脏附近的血管还未变蓝,她不由长长地舒了口气。
然而,舒完气后还是不放心。她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呼吸,确定他呼吸还在后才稍稍宽了心。
他脸色苍白,如覆冰霜,如沐冷月。眉头微微锁起,自带“生人勿近熟人勿扰”的冰冷气质。凤铭盯着那张脸看了片刻,然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揉了揉他微拧的眉心,说起了根本不会被回应的话:“神又如何,神的生命还不是一样脆弱。”
能力通天又如何,打遍天下无敌手又如何,老天爷不会因为谁能以一当千便给谁一千条命;寿数亘古又如何,活过千年万年又如何,不还是要在生与死之间来回游走,不还是最终归为虚无。
死亡面前,谁都是蝼蚁,都弱小得不堪一击。
她浅浅叹了口气,心底莫名一阵伤感,但很快便强打起精神。她将他扶正了,然后盘腿坐下,集中精力开始运功施法,准备帮他把毒吸走。
莹莹红光自四方升起,如蚕丝般蔓延,很快便形成了一个透明的茧,将两人包裹在了一起。片刻之后,有灰蓝色的蛇状物从云澜体内溢出,并如百川奔海一般向凤铭体内涌去。
云澜的面色慢慢恢复了些,尽管还是没什么血色但瞧着没那么吓人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凤铭,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薄唇亦是。
体内涌起一阵淡淡的不适感,她微微拧起眉,心下一阵不安…
她也只是猜测当初自己体内的毒是自行消解的,并不肯定。如果这个猜测是错的话…她不敢再往下想。
毒素未涌入自己体内之前,她尚能大胆地告诉自己,自己是奇葩,有着百毒不侵之体,不必担忧太多尽管去吸便是。可当那些丑陋的灰蓝色液体一丝一缕流入她体内后,当体内原本有秩运行的真气与灵力慢慢变得凌乱后,她愈发地觉得这个猜测不靠谱。她不能说自己是不怕的,更不能说自己是完全不后悔的。
她怎么敢的啊!她怎么敢在不确定自己是否百毒不侵的情况下去帮他吸毒的啊!她才认识他多长时间,怎么能冒着生命危险去为他解毒呢?这合理吗?划算吗?应该吗?
再说,他是神,其生老病死根本不为天地法则所束缚,就算是毒入骨髓,可能也不会真正消亡,也许沉睡个万把年或者在凡间轮回个百八十世后便能恢复了。可她只是仙,生命力哪及他顽强?她是不是脑子抽了才为他吸毒!
她一面这么忿忿不平甚至颇为懊恼地想着,一面却吸毒吸得更卖力了。似乎头脑已和手脚分了家。
“等你醒了以后,一定要跪下来给我磕几个响头,不然你就是白眼狼王八蛋,就是忘恩负义不知好歹!”凤铭看着面前闭目沉睡的白衣青年,狠狠道,眼角有晶莹的液体在闪烁。
青年不答,指尖却微微颤动了一下,许是真能听到她的话,又也许只是无意一动。
他面色已大有好转,眉心也渐渐舒展了。由于正昏迷,昔日的严肃与凌厉褪去一半,但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却仍是冷冰冰的,不可亲近的;仍教她极度不屑,甚至想用术法对其进行一番整顿,让他从面瘫变为面抽!
这个样子的他看上去不似云澜,倒更像长大之后的墨离。
看着这样的他,凤铭一时间竟有些恍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本就应该替他吸毒,哪怕后果是剧毒侵身、身死神灭。害怕才是不该,后悔更是不该。毕竟…
毕竟她欠了墨离一条命。毕竟他为她而死时没有半点犹豫,仿佛赴死只是归家;甚至还有些自豪,似乎为她而死是什么光荣的事情。
她怎能忘记这些恩情。而当她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偿还时,又怎能退缩,怎能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