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
陈安致得哄半天,许诺周日来接她,她才会乖乖跟着归儒平走。
跟爸妈见面怎么就成了一件这么难过的事?彼时陈安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只当是母女俩见面太少,归念有点认生。
而今天见了归妈妈犯病的样子,他才知道——念念那时候是在怕。
一个间歇性精神失常的妈妈,与丈夫吵起来会口无遮拦的妈妈,会拉着她见“弟弟”,要她对着一团空气说话的妈妈……
小时候懂不了什么是母爱,什么是亲情,怕就是怕,是最直白、且遮掩不了的恐惧。
别说念念,他一个成年人,今晚见了归妈的样子都觉得心里怵。
梦做到这里就醒了。
陈安致头疼得厉害,却再睡不着了,去书房里翻了翻,想找归念以前的画。
从八岁一直到她初中毕业,归念跟他学了七八年画画,自己又丢三落四的,陈安致存着她很多画。只是市里这套房子他没住过几天,书房里摞着的画不少,却大都是这两年的学生作品,她前些年的那些画都留在老宅,没带过几幅来。
每一张画后头都记录着完成的时间,陈安致一张一张翻过去,翻着了一幅归念的。
这幅他印象深一点,是她拿的头一个奖,全国少儿绘画大赛二等奖,画的公园写生,满池的荷花与池上小亭。
这奖含金量没多高,二百个孩子参赛,五十个都能拿奖,剩下的一人发个笔记本,是参与奖,美名其曰“培养儿童的积极性”。
这幅好像是她六年级时候画的,陈安致翻过背面看了看时间,自己没记错。
她的色彩感很好,哪怕坐在公园里写生,临时调色,也能调出很舒服的颜色来。
陈安致记得更深的却是归念更小的时候,她病最初的那两年,画的画可没这么岁月静好。
别的孩子画猫画狗,画圣诞老人,画幸福的一家三口,整张纸上都是亮得几乎灼眼的色彩。
归念的画,却大多是致郁的风格——餐桌上坐着的爸爸妈妈和她,旁边空着一张椅子,桌上摆了一个奶瓶,是给“弟弟”留的;小区池塘里一条烂了尾巴的红鲤鱼,流着眼泪,别的红鲤都离它远远的。
和别的孩子的画放在一起,区别尤其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