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
陆明时怎么会在这儿?
他何时来的?
莫非他全程围观了自己冒充女官,还不干不净地和罗锡文对骂?
孟如韫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弹,仿佛连头发丝都是僵硬的,眼睁睁看着他俩走到面前。
“真是好一个清贵之心,孟姑娘高论,沈某受教了。”沈元思手握扇子,笑眯眯地对孟如韫作了个长揖。
“当不得沈公子这番大礼,”孟如韫飞快垂下眼,连声音也越来越低,“狐假虎威罢了。”
她半低着头,又变成一副娴静柔美的模样,视野里飘进一片靛青色的衣角,绣着松枝暗纹,在她眼皮子底下轻缓地飘动。
那袍角的主人出声道:“好势当借,如好风当乘,你不以之欺人,何来狐假虎威一说?”
他声线清冷,纵刻意压着,字句中也透着沉着的力道,不似沈元思那般亲切,仿若寒泉过涧,鹤起破晓,银剑凌风,让孟如韫想起一切清晰的、锋利的、沉着的事物。
十几年后的陆都督声音反而更加温和,总在温声和语间要人性命,不似年少时这般不藏锋芒。
孟如韫听着他的声音有些走神,陆明时只当她是窘迫,放缓了声音道:“只你今日所作所为,日后可能会引起麻烦。对罗锡文,对长公主,你都要有所准备。”
孟如韫道:“欲解燃眉之急,我没顾上那么多,倒是连累了长公主的名声。”
她可没忘了,上辈子陆明时是长公主的忠实拥趸和登基后的肱骨之臣。如今她借着长公主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他心里应该是不太高兴吧?
思及此,她偷偷抬眼瞧他,却正撞进他专注打量的眼神里。
正午的阳光照过来,一双凤眼微眯,纤长的睫毛半遮着琥珀色的瞳仁,可是深望进去,却觉得幽邃不见底。
视线相撞,再躲,就有些刻意了。
于是孟如韫静静地和他对望。
其实孟如韫并不怕他,十几年后的陆明时看得久了都让人觉得欢喜可亲,何况他此时不过是个略带锋芒的俊朗的少年。
她不与他对视,是因为她还做不到在陆明时面前从容撒谎。她感激他,心疼他,甚至……或许也隐隐喜欢着他,当这些情愫透过一双故人眼望着陆明时的时候——她怕他洞若观火,一眼识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