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眼
“你在笑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角落里的觞臣却乎是被老鼠的那一窝人看见了,其中一个怪肥胖的不怀好意叫住他。
觞臣停止发笑,表情马上变得平淡严肃。他走出来,站到离众人不远的一面旧墙边上,也不回话,就只冷眼看着那些人。
看觞臣不语,“你看着我干什么?”老鼠模样的又问。
“不行吗?”觞臣笑答道。他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市井混混而已,在日本也遇到过的。
那些人不再说话。其中一个打扮的很花俏的女人在他身上四处打量,对面的小伙子生得白净,打扮得也周正,引起了的注意。“放学不回家,干嘛呢?”花俏女人问觞臣说。
女人倒不似其他人那么讨厌,说话的声音也很和善,那是一种觞臣很喜欢的那种妩媚亲切的声音。
“我本来想回家的,谁晓得撞到你们了呢?”他尽管很喜欢她的声音,但很讨厌她的身份,回话时一直冷言冷语。
“你好像不会好好说话呀?”那怪胖的人从女人身后走向觞臣,一脸狡黠狰狞。说完,一只油乎乎的手探向觞臣的背包。
“你干什么?!”觞臣极其抵触,将他的手推开,把背包护在胸前。
看他反抗,胖子越发来了劲儿,拉着他的衣角往自己这边狠狠一带,觞臣也不甘示弱,猛地一招手把他推老远。他在日本练过剑道,看着单薄,其实力气还是相当大的。
“嘿,看你小子是没吃得亏!”胖子继续不依不饶,握紧拳头一个箭步冲上来。却不料觞臣侧身一躲,他那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墙上。
还不等觞臣反应,老鼠模样的人不知哪掏出的一根甩棍照着他的后背就是那么一下。觞臣想要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左肩狠狠的挨了一下。幸亏是衣服穿得还算厚实,肩膀只传来一阵剧烈酸麻。他再也不敢怠慢,闪身倚在墙角,右手使劲揉着肩膀,左手在漆黑的墙角里摸索,只是为了摸出一根木棍或是半块板砖来好进行反击。
眼看着两人逼近,觞臣心里越来越急,他胡乱摸索着,忽然一阵冰冷从手背传来,他探过去——一根拇指粗地铁条。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武器,他那起来,狠狠地握在手里,就像武士剑一般。
“打个架还需要摆什么pose?要我跟你拍张照么?”说着,老鼠挥舞着甩棍朝他走来。
李觞臣此时势单力孤,但也好过没练过拳脚只会胡搅蛮缠地混混仔。甩棍正对着脑门劈下,他反应机敏,先是用铁条格挡住,不知是甩棍材质较软还是铁合金,他用力一挡,甩棍竟被击飞出去。觞臣见势抽回家伙照着那人左腰狠劈一下,他立刻吃痛瘫坐在地上。
胖子见同伴势弱,张开两只麒麟臂向觞臣冲来,右脚刚离地的那一刻,觞臣迅速闪身照着他左脚踝骨处又是一下猛劈。铁条刚碰到他脚踝的刹那,一阵清脆的关节响动的声音便传入耳中。胖子被打得双脚离地,整个身体像只硕大的肉球腾空而起又迅速落地,二百来斤的身子连肉带骨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赢了?好像吧。因为久疏修炼,再加上本来紧张,这么两下把觞臣已是气喘嘘嘘。瘫坐在地上的老鼠扶着腰捡起甩棍,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显然,他还是不服。觞臣哪敢怠慢,重新转身怒对着他,握紧铁条摆出“かまえ”。
“行啦!”两人正欲动手,一阵洪亮的声音叫住了他们:“你没看到他是练过的么?”
觞臣朝那看去,只见那人正倚坐在车背上摘着头盔。头盔摘下,首先是一袭干净的短发滑落出来,接着便是下巴上的胡须,面色褐黄,腮部还刺着一小串英文,正中鼻梁高挺。一双眉眼露出,大大的眼睛透着如炬的神光。长相如此,身材也是高大强壮,再配上一身干净利落的战术服,整个人显得格外干练坚韧。
“你练过功夫吧?”男人摘下手套。
“没有。”觞臣果断回答。
“骗我?我看得出来!”男人恍然大悟,滴溜着眼珠,“你看你是练家子,放了他们吧?”
“哼,又不是我要找茬的。”觞臣语气十分冷酷。
“不好意思了,”男人倒是谦虚,“要不这样,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说完,他伸出手来,一副很和善的样子。
觞臣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会儿,正欲转身向深黑处遁去。“看来你是不想咯?但是前面还有很多拦路虎,他们会不会放行我就不知道了。”男人看觞臣无感,于是又道,语气中多少带点调侃。
觞臣停下来脚步,他知道他所谓的拦路虎不过是他的马仔而已,倒不是害怕,只是他那中警告之中略带调笑的语气他实在不喜。
“你看,你把他们的兄弟给揍了,他们能放过你么?”坐在一旁的花俏女人也开始附和。
“我这人一向言行一致的,说交朋友就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男人说。
片刻过后,觞臣回头朝他走去,伸出右手与他交握在一起。一会儿,觞臣从他脸上看到一股邪笑。“不对!”觞臣心头一紧,急欲将手抽回,但是被他攥得很紧,他刚要挣扎时,腹部传来紧跟着一阵剧痛。
肚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拳,胃里火辣辣的疼。
男人把他的手放开,觞臣本想捂着肚子蹲下,可是终究没有。这一拳把他打得头晕目眩,他单手捂着肚子。他闭着眼睛,强忍着疼痛跌跌撞撞得走到墙边,俯在旧窗台缓缓神。胃部一阵热酸翻涌而上。
呕——
一滩秽物出现在地上。“咳咳……”吐完,觞臣又干咳几声。为了不示弱,他转身来面对站在一旁满脸得意的他们,缓缓地扶着墙站起来。
众人见他如此惨状,都纷纷笑起来。但其中也不是所有人如此嚣张,“你干什么?”就是那花俏女人站出来为觞臣说话,皱着眉头,表情很是担忧。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觞臣看着她还想要过来搀扶自己,但碍于身份最终作罢。
“交朋友啊!”那男人依旧轻佻得意,“这里的,除了你,跟我成为朋友之前,都挨过握拳头的。”说罢,他即看向众人。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表示反对。
这算什么?什么稀奇古怪的交友方式吗?觞臣自以为去了很多地方,接触了很多人,于是以为在打交道这一方面摸得门儿清了。可是今天这件事,说着离奇,看着迷惑,不知怎的开始的,亦不知何时结束。
夜空的阴云释放出皎洁的月光,静谧的空气里传来远方的车声。不远的房檐上趴着几只嶙峋的野猫,它们瞪着玻璃珠般发着绿光的眼睛盯着这边。
腹中、体内、心脏,好像有一团烈火在燃烧。可是大脑与手与脚,在寒冷的气温下渐渐麻木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