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谈秋意歪着脑袋,认真琢磨上一会,眉眼含笑带情,将身上裹得厚厚衣氅尽数褪去,唯剩一件贴身单薄的内衫,银白蚕丝织就,薄若蝉翼,勾勒出玲珑曲线。
她的羔羊,等会就要送上门来了吧。
真是让她久等了。
于是,一发觉荀诩来了,她便故意将人扯了进来。
—
荀诩后背抵在门扉上,生硬的撞击使得脊柱生疼。可他却是毫无反应,唯有眼睫微垂,见着了一张熟悉的面皮,欺霜赛雪,莹莹生辉。
“谈姑娘……”
孙博景这人骄奢淫逸,整个舒城便是白城主接待贵客的梅苑,亦是比不得此处一分。狐皮绒毯披满百处偏院之阁,阁中壁炉高挂,罕见贡碳比之青碳还要来得暖气充盈。
暖气熏人人自醉,更遑论谈秋意眼下处境比吃醉酒还要来得棘手。
她仅着一件贴身小衫,交叠的衣领并不严实,若隐若现露出一片如玉雪肌,青丝三千尽数散落,松散披在肩头,轻哼一声道:“难受……”
忽而,她抬眸直直对上了荀诩。往日那双眸中尽是坚韧和乖巧纯真,如今与欲望交织在一起,矛盾间却是惑人万分。
荀诩目光滑落,凝在谈秋意紧紧抓着自己一手的左腕。偏生被抓的这只手,他仍旧执着那把玉笛骨剑,森然剑刃之身,残血蜿蜒。他眸光颤动几分,将剑刃收了进去,以免伤到谈秋意。
压下心头横生的莫名慌乱,他替谈秋意拢了拢泄露一抹春色的小衫衣襟,“谈姑娘,究竟发生了何事?”
谈秋意应当是叫这声强行唤回了些神志,独手扶额晃了几下脑袋,再是不清醒,她便狠咬几下舌尖,直至尝到血腥味,方是清醒良多。
她身软疲累,此前拉荀诩进来那一下猛力,便是力气耗费一空,如今连动动几根纤指的力道都没有。遂声音亦是绵软迟缓:“百姚村那人伙同村内另一位沈婆子,将……将我和宁大人用迷药迷晕,之后我再次醒来便是在这……”
“一炷香前,此处还有两个丫鬟在这为我更衣。”谈秋意似是愈加羞愤,面上红到几近滴血,“听,听她们同我说话,我才得知……原来是舒城孙氏将我和宁大人掳来,她们还在炉中添了助兴之香……嗯……”
她最后一声尾音,甚至有些受不住的轻哼出声。眼角眉梢,鼻尖双颊,无一不是常态,比之醉酒那夜,还要来得红意惊人。
“我……我中了弥合欢……”谈秋意面色绯红,双目茫然,加重了几分左手攥他衣襟的力道。
“弥合欢?”荀诩皱眉,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种歹毒凶恶之香。他轻嗅两下,知晓现下迷香已经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