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羊
孙氏一族从大荆开国以后便从上京迁往沧州,逐渐定居于舒城。在舒城起家之时专门做贩卖药材的生意,并借此站稳脚跟,慢慢涉足于政坛,一跃成为沧州四大家族之一。
祖宗积累下殷实家产,百年间富甲一方。起初便是打着诚信经营的口号,不以次充好,也绝不严重溢价。每逢天灾人祸,孙氏一族甚至于主动问诊开药,不收半分银两。如此一来孙氏家族在沧州名声大噪,备受推崇,数十年间门庭若市。
无人知晓的是,如此大族越往后发展越是同初心背道而驰。贩卖假药,从沧州雪灾中谋取暴利,更甚至于同王怀玄等人相勾结,却不知寻了何种法子脱身而出。
孙博景作为嫡长子,即将稳坐下一任家主之位,可他却是因打娘胎中带出来的丑陋胎记,有淫|虐相貌姣好之人的怪癖。
王乾纵是再不舍得放人,可他作为其手下之人,仍是要无条件服从孙博景的。
如此,便也有了今夜这么一遭。
大半个时辰之前。
王乾收敛几分对谈秋意的垂涎之情,朝沈婆子道:“这几人身份并不简单,孙博景仍敢对他们动手,倒也不嫌自己活腻了,可我还想活,若非他答应我们会将你我送至别州,为我等安排好户籍,谁愿听他!呸!”
沈婆子面上深深的沟壑纹路间,再也寻不到慈善,狠狠瞪他一眼,道:“胆小怕事,成什么气候!”
而后,她那双松弛耷拉的眼皮底下一动,浑浊双眸怼向伏在木桌上的谈秋意,嫉恨道:“老身年轻之时,亦是貌美闻名一方,可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人尽可夫,连妓|女皆不如!”
“如今你是什么意思,瞧她有几分姿色,勾的你五迷三道不着四六,你就想放了她?”她说到最后,声音嘶哑尖酸:“凭什么她就能幸免?”
王乾知这是她雷池,不敢逾越,率先好言起来:“瞧您这说得什么话,我是这般人吗?咱们这就将她送过去,想必孙公子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沈婆子剐他一眼,憋着对世道、对自身命运的愤恨,同他一起将证据销毁而尽。
谈秋意伏在有些脏污的木桌之上,也不嫌弃,还有闲情雅致学着荀诩这人,算他何时能得知消息,何时能够赶到百姚村,再算他此行往返之间,需得驾马行上几步。
一万一千九百五十六步?她心算并不好,还是日后再问他验证下为好。
实际上,谈秋意前世为将时,早已练就识得百毒的本领,区区一个莨菪碱自是轻易便可避开。可她还是故作无知,同宁晃一道饮下那混有莨菪碱的温水。
而王乾同沈婆子皆不知,面前这位上京来的病弱女官,有根银针藏在她绸缎般青丝间。谈秋意将之刺入百会穴,自始至终保持着清醒。
王乾还傻乐呵着毫不知情,招呼着沈婆子同一众村民将两人抬上了一辆破旧马车。王乾手执四大家族之一的孙氏经商通关文牒,一路畅通无阻行至孙府。
王乾寻思,谈秋意自是要打点好送予孙博景,而那什么宁晃,还是随便找处柴房将他关在里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