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把我买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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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符九方瞥了一眼，道：“那就上路吧。”

那女子大惊，想伸手捏决，但是符九方的红线更快且毫不手软，刹那间女子便人首分离，接着，本该涌出大量鲜血的脖颈却没流出任何东西，就连尸身和头颅都在变扁变平，不多时便化成了巴掌大的一张人形纸片。

是个纸仆。

符九方啧了一声，又像切豆腐那般用红线把困住乌骨夫人的锁链和大阵切了。

说实话，钟归是有点失望的，最理想的状态便是符九方与那女子两败俱伤，再不济两人打个几炷香也行，最好让自己有时间把徒弟藏起来。

对，藏起来。尽管符九方在之前表现的颇为无害，但三百年不散的怨气是真，史书记载的此人戕害同门无恶不作也是真，更别提这一脉还将她镇压了三百年。

谁承想，符九方的实力跟传言一样恐怖，对方还没出招就没了。

还有时间……钟归想，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

没时间了，钟归的极限到了。

全身都在痛，都在撕裂，冒出污浊的血，把青绿色的道袍染成了黑色，钟归踉跄着走了两步，有水珠从眼缝里掉落，钟归伸手抹了一把，满手的红。

原来是血。

还有时间…钟归想，他那群不靠谱的徒弟按照他说的躲好了么。钟归双腿无力，跌坐在地上，努力了好几次都爬不起来，于是他干脆不起来了，爬，双手并用，朝着归离山的方向，渐渐地一条血线长长的托在身后，惨不忍睹。

还有时间…钟归眼神昏暗，周遭的事物仿佛附上了一层黑纱，看不真切。

还有时间……突然一双苍白似纸的赤足出现在眼前，钟归颤动着缓慢的向上望去――红色长裙，接着便是红绳缠着铜币制成的腰链…

哈，钟归模模糊糊地想到，自己还在嘲笑符九方死无全尸死法凄惨，自己似乎死的比对方更加凄惨。

符九方俯下身来，从钟归下巴上找了块干净的地儿，捏着下巴将他的头抬起来――整张脸上布满了被侵蚀的黑色的纹路和裂隙，黑色的血液从裂隙和眼睛鼻孔以及耳朵里流出，显得可怖又可怜。

“我就说嘛，让你不要作死。你看你，现在好了吧？多好的一张俊脸坏成这样了。”

钟归的眼珠迟缓地转动了一圈，似乎没听明白符九方的话。

耳边又响起了符九方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算啦，我欠那俩崽子一壶酒呢。我这个人呢，是最讲公平交易的……”

符九方的嘴巴开开合合，听不真切，一切事物都离自己远去，永恒的黑暗即将永远的降临这幅躯体。

走马灯。

黑暗与寂静过后，是嘈杂，叫骂声、吆喝声、哭喊声混在一起使人烦躁，身体挨着身体、脚尖踩着脚跟，这里拥挤无比。钟归不记得自己去过这种地方，这似乎不是他的走马灯。

这似乎是一个闹市，还是不正规的那种，地上流着黑褐色的污水，各种酸辣苦味混杂着汗臭味，连照进这里的阳光都显得污浊不堪。男人们光着膀子穿着有些异国风格的裤子，女人们也多多少少的带一些狼牙串成的饰品。

是北凉国。

北凉国在北方与燕国接壤。其民风彪悍，几百年来与燕国大小摩擦不断。

我这是……与老祖共情了？被拉到了她的回忆里？

正想着，就见人群里走出一人，此时符九方的年纪比初次共情时大不了多少，又矮又小的身躯，和不属于这个国家的打扮，在人堆里颇为醒目，不少人都偷偷投来目光，在符九方经过时故意放大叫卖的声音：“卖奴隶喽，刚从燕国虏来的。便宜好价！”“璎珞，据说是燕国贵族戴的！”

但符九方仿佛没发现，跟没事人似的仍旧咬着根狗尾巴草在街上大摇大摆地逛。

看的钟归眼皮直跳。史书上记载，三百年前正巧是北凉与燕国打仗最激烈的时候，当时北凉国趁着燕国皇帝驾崩太子未立而大举入侵，连破北方诸城，俘虏妇女幼童扬长而去。当代儒生考据，认为符九方就是此时被俘虏卖到了北凉国，然后用了不到五年时间成为北凉国国师，助其攻打燕国，堪称史上最大汉奸。

钟归猜测，符九方被俘虏后应该被卖到了一户人家当佣人，但是看对方在北凉过得还挺嚣张…算了，能被称为老祖的人一定有她的不同。

突然，符九方的袖子被人扯住了。如果钟归在共情时能控制身体，肯定会抖上三抖。

符九方转过头去，没人，再向下看，是一个又瘦又黑的小鬼，八九岁，穿的破烂脏污，头发都已经结成一缕一缕的，看见对方回头，连忙把手缩了回去，在符九方袖子上留下个脏兮兮的手印。

他有些希翼又有些胆怯地问：“你、你可以把我买走吗？”

钟归听到过这个声音，是当时在墓中听见的与符九方对话的稚嫩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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