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北郊宫苑的事变到底没有瞒住,几乎在銮驾回宫的同时,梁帝遇刺的消息走漏到宴饮正酣的桂殿,引得满座脸色大变。
一群阁臣顶着夜幕冒死觐见,求见到陛下跟前谏言道,窥伺大统且妄图弑君之辈不知凡几,今日一遭险些让赵贼得手,朝廷不可侥幸当之,倘若陛下有事,大统无人为继,天下必将大乱,为免后顾之忧,宜早日定下皇储以绝身后之患。
……
“赵硕那边,报损几何?”梁觐朝下首问道。
被问话的人面目孔武,是前几日私下抵京的扈从彭骁,将赵硕劫出狱的事情就是交由他一手经办。回忆起昨晚的情形,彭骁脸上横肉一紧。
“那老贼杀红了眼,借给他的精锐全部折损,最后自个儿也没保住,被突然闯入的简高澄一箭射杀。”
“哦?”梁觐闻言动了下眉骨,而这一举动在彭骁看来,正是心中不快的表现,而能让世子不快,赵贼可没这么大脸面,逞论人是死是活,所以究其原因,只能是对眼下局面不太满意。
赵硕被梁帝打压入狱,本就存有弑君动机,世子拨他一支私兵,为的不就是借他的手推皇帝一把,将继储之事提上日程。只是,面对诸臣谏言,梁帝以一句“再议”的托辞,将礼议推到了两月之后。
陛下之犹豫,到底还是脱不开膈应二字,而早就定下的事情,一拖再拖必不是什么好兆头。
召之即来,结果顺承圣意监看完钞关,之后又晾着不动,这不是耍人吗?彭骁将这些悉数道来,怎知世子听完呈报,声音竟不起半点波澜。
“这样啊。”梁觐一语带过,非但没有丝毫触动,还稀松地笑了一下,“他若不愿,倒也不必强求,出来这么久,我也该是回冀州了。”
彭骁惊诧抬头,一丝星火在炭盂里迸裂,灰烬漫上信纸边角,将最后的墨迹悄然吞没,梁觐笑意不减,一道久违的兴味从熠熠眸色中蹴然聚收。
几日之后,勤政殿收到常山王世子上书请退的辞书,称常山王念他已久,他愿回冀州开府,以顺父望承袭郡王。
明眼一看,便知是公然放弃储位的意思了,然而梁帝攒眉,很快以朱批驳回,并未放人。
紧接着常山王世子上书再称,父君受封镇辖冀州,身上一直累有旧疾,如今身体每况愈下,藩地内部少不了有臣属虎视眈眈。冀州与刘楚旧地虽不临近,但也相隔不远,他所担忧的,便是父君在稳定内部之余,心力透支难免顾及有缺,让刘楚残党钻了空子。
这番话挑不出错来,也确实扣及时局。
近年来刘楚旧地频频生乱,残存势力隐有冒头的迹象,就在几日前,朝廷下派汴州的振粮贡被其残党所劫,致使城垣内兵戎相见,事后余寇倾巢而出,兵燹滋扰的祸患一直波及荥阳。
话及此处,梁觐言下之意便是,他欲辅助常山王稳守后方封地,足使朝廷能够全心应对前线的追剿。
梁帝最终恩准,鉴于余寇来势生猛,民心不稳,又决定择一位名望渊厚之臣,封为一州使君,以宣抚之名前去营治汴州。
“什么,这就要走了?竟这么快?”
余夫人尾音蹿高,因为心中惶惑,以致于在接过黄嬷捧来的茶水时,手中打了个磕绊,吓得两人皆向下矮了一下这才端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