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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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永全请好假，买好车票陪同李桂瑶踏上北去的路程，杨永全乘坐过几百次火车，走遍大半个中国，这是第一次坐卧铺，一路上到也安静。杨永全不是睡觉就是看摄影方面的书，而李桂瑶思绪万千，加上火车的摇摆她根本睡不好，恨不得马上出现在沈明初面前。见过沈明初几年前那封信，又回忆起她们少年、青年时代一桩桩一件件美好情景，两情相悦结合，不知不觉有了孩子，自己把孩子丢了只是想暂时躲避，却不知沈明初事业上也不顺利，又在躲避自己，这阴差阳错一别就是十四年，这次相见一定会是有说不完的酸甜苦辣。李桂瑶考虑好，怎么鼓励他、安慰他，希望他振作起来，绝对不要有抛妻弃子的念头，她能与他同甘共苦共命运。

在一大清早，列车员打扫过卫生，餐车服务员送来了早餐，看窗外已经大亮，列车内喇叭原本放着音乐，音乐突然停止，传来播间员声音：“请全体乘客注意，请全体乘客注意！”连续两声，接着又说：“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又是连续两声，乘客中并没有多少人注意，洗漱的人还在洗漱，早餐的人还在早餐，接着广播又说：“接铁道部有关方面指示，由于唐山地区发生强烈地震，铁路所有设施损坏严重，无法运转，本次列车前方是天津站。进入天津站后，停靠三十分钟返回重庆，凡要去天津以北的乘客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下车在天津站退票，二是随车返回在重庆站退票。”喇叭反复在报告这一消息。很多人嘈杂起来

杨永全在上铺探出头朝下见李桂瑶已经坐在位子上，整理头发：“姐听见了吗，我们怎么办？”

李桂瑶深深叹口气淡淡地说：“眼看就一步之遥，就是过不去。我们先下車看看情况，有没有别的办法。”

两人下车在天津站一看，里里外外全是人，人们都惶恐不安的样子，有守着包裹行李的，有紧紧抱着孩子的，有房屋震蹋在这儿躲余震的，有准备南逃投亲靠友的，有退票的也买票的，有直接进站上车的。

杨永全看这情形提醒李桂瑶：“姐，我们赶快回到车位上去，不然位子被别人占了。”

“这里距唐山只有百多公里，铁路公路都没有，你原车回去我就走路去唐山，见不到沈明初我真不甘心。”

“不行，百多公里你走路，受得了吗？”

“孟姜女寻夫不是靠走路，有车吗？”

“孟姜女哭倒长城你信吗？”

“这是夏天不怕寒冷，带点干粮沿着铁路往北走，最多三天赶到，你不是说他们转运站就在火车站附近吗？”

“姐，你别这样固执，万一有个闪失，我怎样给李桂茹交待，我同你一起出来是有责任的，李桂茹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

“眼看今天就可以相见，就这样回去我真不甘心。”她甚至坐在石坎上一手摸着头。

“这是自解放以来最为严重的一灾难，说得难听点明初哥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

“这样说来我就更应该去，他要是死在唐山，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

“那样的话正良不成了名副其实的孤儿。你的心思我理解，可这是天灾，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天津都这样了，唐山肯定更糟糕。”

李桂瑶拍拍自己的头，她流下了眼泪说：“我的命太苦，天老爷不但不帮我，还为我设障碍。”

“姐，伤心没有用，现实就是这样，我们还是尽快回到位子上去，返回的车子很快就要出发了。”

“唐山去不了我们改到武汉，我想去重庆。”

“你要去重庆？”

“见不到沈明初去重庆看看儿子也好安慰一下我这颗破碎的心。”她擦着眼泪。

杨永全见李桂瑶太过失望：“也对，不过还是要原车返回更划算，改到武汉以后不退票还要自己买船票，原车返回是要退票的，两边时间也差不多。”

“只要能见到正良儿划算不划算不考虑，只考虑你的假期。”

“上车再说，你听我安排不会错。明初哥这方面你也担心不了，我会尽快和黄静山联系，得到消息后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不担心是骗人的，我也知道担心是多余的，是死是活靠他运气去闯。”

二人来到站台见要返回的列车行李車都挤满了，还有人在车箱门口挤，有人从车窗翻进去，他们持票上了他们的卧铺，不久列车鸣笛返回。这本来是列快车，可一路上都在让满载救灾物资和满载救援的解放军，北上的列车通行无阻，这返回的快车比慢车还慢。

唐山的事经中央广播电台一播放，全国乃至全世界都为之痛惜，李桂茹听见确实担心两天两夜，一天下午突然见杨永全、李桂瑶灰头土脸疲惫不堪走回来，她问：“怎样，见到沈哥了吗？”

李桂瑶叫苦道：“唉呀，我的妈呀，七天七夜的颠簸，我全身骨头散架一样，坐也不是睡也不是。”

“有这样严重吗？”

李桂瑶提上裤脚：“还是卧铺，你看一双脚都肿得硬邦邦的，真是受罪呀。”

“到底见到沈哥没有？”

“没有。”杨永全说：“我们的车刚到天津就说前面不能通行，我们只好原路返回来，车上各种说法都有，那些房屋垮了无家可归很惨相，还有的家人在废虚下无法施救亲人们只好守在旁边哭。据那些逃难的人说真是惨不忍睹。我们要是提前一天到达唐山，人是见得着，可是我们也会是灾民，或生或死也不知道。”

“也就是说你们白跑一趟，安全回来也是好事。只是说沈哥有没有危险也不知道。”

“那就看他的运气好不好，姐要去重庆看一看正良，我建议她休息两天再去。”

“杨永全建议是对的，想见儿子心切，也还要身体支撑得了才行，唉呀我的妈呀。”李桂瑶做了个难受的样子。

李桂茹赶忙上前掺扶：“我的老姐，你真的是老啰，看人家杨永全点事都没有。”

杨永全说：“姐，要去看正良我支持，不过我要提点要求。”

“啥要求？”

“一见了正良不能交流，二不能激动，保持平常心态，三不能流泪，四不能暴露你是他娘。”

“这样多不能，我办得到吗？”李桂瑶望着李桂茹

李桂茹摇摇头：“你恐怕很难。那次我见了正良都很感到心酸，你要安心见他，又不要生出事端，去之前做好思想准备，你最好不要开腔，听杨永全安排。他才十四岁，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一旦听说你是他娘，他回去告诉他养父养母，养父母知道你找过去了，又把他藏起来转移，好不容易找到再转移又往哪儿去找。”

“我真的不敢保证，只有靠杨永全临场指导，不麻烦已经麻烦你了，我的好兄弟，老姐再一次求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老姐不会忘记你的。”

李桂瑶总觉得杨永全要求过余苛刻，静下来想却是如此，人家费了多大功夫找到，人还在别人手里，一旦哪个环节出点问题，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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