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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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爷这几日成日待在卧房之内，闭门不出。才几日的功夫，他已两鬓斑白，瘦削了不少，早无平日的风采。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侯爷此时只剩满心的悔意，后悔在大好的年华未能珍惜爱人。两人终于重归于好之后，却未得一年已是阴阳两隔。再风流之人，也会有放在心底的挚爱，此人一去，心便仿佛被掏空了一般，目光所及尽是阴霾，犹如乌云蔽日，黯淡无光。

沈慕瑶见到侯爷此般样子，感慨不已。侯爷夫妇分歧多年，全然算不上恩爱，他如今都悲恸至此。若是生死相许、鹣鲽情深之伴侣逝去……那岂非要痛不欲生！沈慕瑶不敢多想，披上了孝衣，同岑沐风一并跪在了灵堂之内。公主尚未大婚，当无需在众人前带孝，但她坚持如此，一来以表对岑夫人的孝心，二来跟着照顾岑沐风，免得他劳累过度，病体又雪上加霜。只是这吊唁的宾客前来，见到公主跪下了，也只有都向岑夫人灵前下跪行礼。

岑家的两个男子，皆不愿意将悲伤示人。岑沐风虽这几日醒来均是泪湿衣襟，白日中却不愿诉说，都是沉默不语。沈慕瑶便悉心照顾左右默默陪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就是个贴身丫鬟。还好二夫人主动挑起了筹办丧事诸事，安排了不少哭丧之人。有宾客来吊唁致奠，由二夫人答拜迎送，哭踊如仪。

在一片恸哭声中，最先到的是沈公。沈公带着沈弘霁行了祭拜之礼，刚准备离去，便碰上了钦天监监正渠志青。渠监正亲自去卧房请出来了岑誉宣，告知他们公主大婚的婚期要因丧事延误。

渠志青：“因岑夫人丧事，沐风需要守孝，他与公主大婚的婚期只有后延。”

沈弘霁：“瑶儿说了，岑夫人临终遗言莫要因此耽误大婚。我们是否应尊重先人遗愿。”

渠志青：“岑夫人虽有遗愿，但是满朝大臣都看着。若是守孝期未过便大婚，恐有损皇家颜面，圣上当也不能允许。我们倒是可以想法子尽量将这婚期定早些。父母逝，子女当服斩衰。但考虑到父在母亡，可以降为服齐衰，守孝一年。本来婚期在十月初九，即便推迟至明年年中，也就推迟了半年多。我测算了一下，明年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不知沈相国、岑侯爷意下如何？”

岑誉宣点了点头。

沈时耘：“渠监正考虑周全，此事可以起折子上禀了。”

沈时耘走后，蔡公公也来吊唁。他安慰了下岑沐风和沈慕瑶，随即问了这几日国公府和侯府可有异动。沈慕瑶这才意识到，他们自己如临大敌，却再未见到刺客的影子。沈慕瑶觉得奇怪，可她如何问蔡公公，他只回答，不知。

此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些亲戚。沈弘霁见没有十分要紧的人来了，便单膝跪在沈慕瑶身旁，同她耳语起来。

沈弘霁：“你关心的那几件事情，有了些眉目。我一件一件同你说。这第一件，案件的进展，大内稽事司这次可是严防死守，严禁泄密。不过我还是打探出一二，大内寻着线索找去的时候，那四个刺客皆已伏诛。”

沈慕瑶：“怪不得这几日都风平浪静。”

沈弘霁：“第二件，大公主的情况。她挥霍无度，仅靠朝廷的俸银难以维继。你所说的□□梦鸾颠，不仅仅是贵的问题，关键是鲜有人会制，黑市中亦寻不得。东原研习毒术技艺精湛的统共就那几个人，你皆熟识，她倒是从何处能得此药？”

沈慕瑶：“此药便是我也不会制。师傅自然会，可总不能是他给的！再未听说过东原还有何人能会。”

沈弘霁：“第三件，梁王妃之事。梁王回盛京之后，未曾出过京。奚薇在京城中未曾跟何人有过交道，更不识得大公主府之人。梁王府私下里跟大公主府、淯王府都无往来。”

人总是经不起念叨，这才说到梁王，他就带着家眷来吊唁了。梁王同王妃一行上前行礼，礼毕后，沈弘霁主动上前寒暄，奚薇这才得空跟沈慕瑶闲聊两句。

“殿下尚未过门便这般尽孝，已在京城传为佳话，乃我等学习的典范。”奚薇恭维道。

“嫂嫂过奖了。我早已视岑夫人为娘亲，家人之事自当最大。嫂嫂如今贵为王妃，家里人可来祝贺？”

奚薇笑得有些苦楚：“未曾告知，何必燃起他们希望。”

“嫂嫂家人可还在家乡？为何不接来王府享福？”

“他们过正常日子便好，不必来此处虚梦一场。”

“妹妹还记得曾经许给嫂嫂的诺言，以后嫂嫂家人若有难事妹妹定当相助。这也是为了感激嫂嫂点拨之恩。”

“殿下说笑了，奚薇原本愚钝，怎能指点殿下。”

“若非嫂嫂指点，岑大人清誉恐要受损。”

奚薇听罢目光有些躲闪，片刻她才作答：“不过巧合罢了，殿下莫要多想。淯王殿下今日可来吊唁？”

“未曾来，应该不会来了。嫂嫂寻他有事？”

“我能有什么事。只是公主若有惑，倒是可以去淯王府一问。四殿下对公主遇袭一事，应也在全力追查。”奚薇这话莫不是又在暗示，叫沈慕瑶跑一趟淯王府应能有所收获？

夜幕已经落下。盛京的风俗，夜晚阴气过盛，丧事吊唁只在阳光所见之时。岑沐风也跪了一整天了，沈慕瑶赶紧扶他回房歇息，待岑大人睡去之后，沈慕瑶即刻起身，赶去淯王府。

淯王府内已灯火粲然，淯王每日照料成帝歇息后都会回府。沈慕瑶的鸾驾到了淯王府大门口，守门的侍卫即刻去府内通禀，沈慕瑶懒得等淯王前来迎接，便径直走进了府里。半道上，一个半大的小子从路边的树丛中冲了出来，险些撞到沈慕瑶。沈慕瑶借着明亮的灯光看到，这孩子，眉清目秀的，还十分俊俏。这眉目生得，好似在哪里见过。

陪同沈慕瑶入府的侍卫赶紧苛责道：“怎的如此莽撞，撞到了公主你可担待得起！还不赶紧跪下赔罪？”

孩子还是一脸懵的状态，又上来一位妇人，和这孩子有几分相似，身上乡土味重得很。妇人忙拉着孩子跪下道：“柱子，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惊扰了贵人。赶紧磕头赔罪。”说着这二人便咚咚地开始往石板路上磕头。沈慕瑶听得心里只打颤，赶紧扶起来二人：“无妨，他没有撞到我，不必在意。”二人谢过之后速速离去。

沈慕瑶：“这是……”

侍卫：“回殿下，这是王府的下人和他的孩子。”

沈慕瑶：“皇兄不是一向讲究，怎会招来此种人，还带着个孩子。”

侍卫：“殿下说的是。我这就命人把他们遣走。”

沈慕瑶：“无妨，我随口一说。莫断了人家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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