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探南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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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复探南禄

深夜，宝贵驾着马车朝婴啼村奔去。岑沐风躺在马车中，无尽就坐在他身旁，一直紧紧握住岑沐风的手，隔一会便看看有没有新的红斑现出来。鸢尾毒是天下至寒之毒，岑沐风此时体若冰霜。正值盛夏，无尽给大人盖上了一床厚厚的被子，他的身体也依然没有暖和起来。无尽心里揪得紧紧的，脑子不受控制地飞速转动，各种各样的想法飞来窜去。再这样下去，恐怕熬不了几日便要倒下了。可自己是岑沐风最后的希望，万万不能先垮了。无尽拿出千年沉香木嗅了嗅那浓郁的木质药香味，安了安神，又服用了一粒助眠丹，这才趴在岑沐风的身边睡了过去。

待无尽醒来，将将晨曦初现，马车已经停在了婴啼村边的一棵大树下。许宝贵和刘平正靠着大树打盹。无尽握起岑沐风的手臂，第四颗红斑还未出现。毕竟没有白费这些年的钻研，这延缓毒性的解药果然起到了作用。

无尽一下马车，刘平就惊醒了：“无尽，大人怎么样了？”

“浑身似冰一般。我现在便启程去罗相峰。刘平，你照顾一下岑大人。大人现在需要保暖，这村边有溪水，我看还算清澈，你烧些水放温了，将这些血灵芝粉放入水中拌匀了喂给大人喝。”无尽说完，递给刘平一个药瓶。

刘平：“放心，无尽姑娘。我定会照顾好大人。”

许宝贵也醒了：“无尽，我认得路，这就带你去罗相峰。”

不消一个时辰，许宝贵便带着无尽到了罗相峰下。无尽拼命回忆七年多前的场景，便在一片山楂树林中找到了萧楠楠的遗居。这偏安一隅的小屋似乎与这树林已经融为了一体，爬藤盖满了整个小屋，杂草长得没过了窗楞，还有不少活物在屋内做窝。无尽扒开遮住大门的爬藤，进了屋里。屋子不大，很快便找到了那两箱子书。无尽和许宝贵一起把书抬到了屋外的空地上，无尽就开始一本一本地仔细读了起来。宝贵则跑进了屋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搜了一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重要东西。

无尽在屋外的空地上，找了一处还算平整的石块，便坐定下来开始阅书。为了平复焦躁的情绪，她这几日都把千年沉香木挂在了胸前。急迫之下，脑子竟也能比平日好用数倍，两箱子书无尽用了两三个时辰便悉数看完，算是把所有生疏的毒术重点内容又温习了一遍。无尽着重看了解毒的这几本秘籍，学到了不少师傅此前未曾教习过的毒学知识，譬如此处记载，苍灵山顶天池水中有一种三色球藻，可以将某些毒素裹和排出体外，书中还特地用彩绘画出了这水下植株的样子。还有若是来不及或是没有条件炼化解药也可以以嘴为药炉，嚼碎混合成药。只是毒物的解药大多有毒，炼毒之人恐怕是以命换命……如是等等不一而足。可是这些书里面，并没有关于鸢尾毒的任何记载，无尽又开始心慌起来。

这时宝贵过来了，他从柴房中搬过来一些柴火：“饿了吧。我生些火烤些野味给姑娘吃。这些柴火放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还燃不燃得起，我看见柴房还有些废弃的纸张，还算干燥，我再去拿过来引火。”

“你说柴房里还有废弃的纸张？”还未等宝贵回答，无尽就快跑至柴房中。在灶房一处角落的藤条筐内几块木炭和碎木屑下果然有些纸张。如此日久经年，大多数纸张已被虫噬得辩不出完整的字迹，仔细辨认一番无非就是些悲春伤秋的诗词。无尽索性将一整框物件悉数倒出，在框子的最下面，竟还有一本窄窄小小的硬壳小册。无尽捡起小册，上面还残留了些药味。大约是沾染上的这些药物防了虫噬。无尽翻开小册，内里纸张已经发黄，但还好字迹可辨。

乌头花两钱、漆树汁六钱……这是萧楠楠炼毒的草稿笔记。无尽继续翻看，在册子的最后用红批写了三个大字“鸢尾毒”！这果然是鸢尾毒的炼毒笔记！

此前无尽多年未配出鸢尾毒的解药，其一乃囿于不得而知这毒物的详细成分。虽说当年母亲也因此毒殒命，但也没人想到去把这毒提取了出来，具体成分自然无从知晓。其二乃是克至寒之毒的千年炎珀世间罕见。这几十年来，唯独七年前听说南禄行宫出现过一次。那一年，无尽便斗了胆子独闯南禄。彼时，是罕域王值守南禄，多答尔那时十二三岁的样子也在南禄行宫。本来窃药计划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碰上王府一个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小侍卫识破了他们的计策，穷追不舍。一个哥哥为了保护无尽还中了一箭。最后无尽赏了那豆芽菜三枚毒针。如今，不知那小侍卫是否还活着。

无尽将此笔记前前后后来来回回看了不下数十遍，不敢放过一个细节。从笔记中能寻出不少线索。鸢尾毒之所以是至寒之毒乃是其中的主要成分寒枯冰芩所致。之所以剧毒难解，乃是其中加了一味霜荆草。霜荆草的成分与寒枯冰芩相辅相成，结合成一个整体，即便用了热毒来攻，也很难破了这结合体。

萧楠楠还在其中加了一味乌蝠子，乃是延缓剧毒发作之用。毒之厉者首先看中的不是毒发时间而是是否可解。鸢尾毒世上无解，自当不会因为有了这延缓毒性的一味乌蝠子影响了它的赫赫名声。只是，萧楠楠为何要加此味药？无尽回忆了萧楠楠制毒的来龙去脉，这才意识到，鸢尾毒并非为了杀一人，而是杀一双人。延缓毒性发作便是为了有时间让毒药在爱侣之间通过行情爱之事传递。毒性和着阴阳蒸腾之气，定加剧毒发。无尽为岑沐风服下了减缓血脉流动之药物，正好对症，当能拖延一些时日。

如此说来，解毒的关键还在于破了寒枯冰芩。克寒枯冰芩最关键的一味药便是千年炎珀。可是这火急火燎的，倒是去哪里找这千年难遇的奇药？

无尽将制毒笔记揣入怀中便到屋外来寻宝贵，宝贵正在烤刚刚猎来的山鸡：“就要好了，姑娘。你那边可有进展？”

“有很大的进展，但想达到目的却非易事。我们先把这些书放进屋内妥帖处，改日得空了我要来驮走。然后，我们要速去南禄。”

无尽想去用用这承栾阁了。承栾阁是江湖人士汇聚收集情报、买卖消息之处所。八年前，一个哥哥便是从这承栾阁得了消息，才知道罕域王得着了千年炎珀，无尽这才动了去苍灵山那边的心思。今日便再去用用这承栾阁。

三国大的城市都开了承栾阁。此阁外面看上去是个普通茶楼，进去后方知别有洞天。望苍城和南禄城皆有承栾阁，考虑到上次千年炎珀在南禄现身，而这么多年来沈弘霁驻守望苍，从未得过千年炎珀的消息。所以，去南禄更为靠谱。

宝贵放好了两箱子书，灭了火堆，收起了烤好的山鸡，道：“我们边走边吃，一会到了婴啼村就出发去南禄。”

无尽：“芊茂谷有段路被山洪破坏，七八日内不见得能修好。可有小路绕过？”

宝贵：“便从这边村庄穿行绕过那段路，就是时间久了点，午夜前当能至。”

子时刚过，无尽一行赶到了南禄城。刚听见子时的打更声，无尽看了看岑沐风的手腕，第四块红斑现出了。原来这延缓毒性的解药可以将一颗红斑出现的时间由一个时辰延缓到十二个时辰。如果后面的红斑皆如此时间间隔出现，那么现在距离毒发，还有九日的时间。

马车停在了南禄的一处客栈称迎宾苑。刘平、宝贵留下投宿客栈并安顿好大人。马车来时无尽注意看了城中店铺，刚好路过承栾阁。下了马车，无尽便换了骑马，速去承栾阁。

已是午夜时分，整座城都静悄悄的，只是偶尔听得蛐蛐的鸣声，连鸟儿们都歇了，承栾阁大门紧闭。无尽不想浪费这一夜光阴，不论多晚，定要敲开这承栾阁的大门。

无尽接二连三地敲门，均未有回应。无尽想，这夜里生意来了，店主都懒得起来开门，可若是进了贼，大家却都会赶紧爬起来喊打吧。想着，无尽飞身一跃，上了承栾阁二楼的露台。自从上次被锁在了盛京银庄的阁楼之中，无尽便时常带着一把匕首傍身，没想到此时也派上了用场。无尽从脚踝上抽出绑着的匕首，撬开了一扇窗户，跳进了屋内。

无尽点燃屋内的烛火，这不过是一间普通的茶室。无甚用处。她得找到藏消息的要紧之处，届时触动机关定有人前来应她。

推门出来，无尽又顺着楼梯到了三层，还是茶室。那边再上一层吧。再上一层，四层的楼梯口却有扇门被锁住了。可惜天下第一开锁师岑大人却不在。无尽正发愁如何再上楼，却发现本来很暗的楼道似乎明亮了不少。无尽一回头，一个二十来岁的北辰少年样貌清秀，笑容可掬，掌了一盏灯正现在她的身后。

无尽吓了一跳：“你是人是鬼？”

那少年道：“我见过的贼人不少，还是第一次见如此清秀的美女来作贼的。不若今日捉了你拿去送给阿禹古世子，他定当欢喜。”

无尽一听到阿禹古的名字，想起他们初见的场景就直犯恶心。来了南禄就想躲他远远的，最好这辈子都不要见到他。

无尽手中正好握了一把匕首顺势就抵到了少年的咽喉处：“快说，你到底是谁？”

少年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丝毫不惊慌：“我是这里的少阁主，姑娘你是来窃消息的还是来买消息的？”

无尽仍未放下手中匕首：“我如何信你？”

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朝那把锁努了努嘴：“今日出去赴了友人的宴，才归。这就碰到你了。”

无尽单手接过钥匙开了锁，从袖中朝少年射出一根银针这才放下匕首。

无尽：“老实点，我便给你解药。不然就等着去见阎王。”

少年摇了摇头，带无尽进了一间密室。两人坐下，少年给无尽倒上一杯茶：“我叫拓彦，你可有听说？真真是这里的少阁主。姑娘所为何事？”

“我来北辰寻一物。”

“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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