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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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望苍驿馆，岑沐风在庭院中亲手为墨骊宝马梳洗。平日里养饲马匹的工作都是下人在做，刘平见岑大人在料理马匹，立刻上前来：“大人，这事就交给我来做吧。大人不如去做做别的重要的事情。”

岑沐风看着宝马神情有些落寞：“何事算是重要的事情？”

刘平：“大人，有话不知属下当讲不当讲。”

岑沐风看了一眼刘平：“有话直说。”

刘平：“这钱姑娘，虽说出身贫寒，但才貌双全，个性可爱，关键时候更是英勇无惧，令人佩服。刘平觉得绝不比那个什么姚家郡主差。你看那个什么北辰世子好像也看上姑娘了，沈少将军对姑娘也是颇多照拂。”

岑沐风：“所以你想说什么？”

刘平：“我想说，大人若是对姑娘有意，何不早日表明心迹，莫等到被他人挖去墙角，只能追悔莫及。”

岑沐风惊讶地看了刘平一眼，这厮平日里呆头呆脑，没想到心思还挺细。“我如今婚约在身，再向其他女子表明心迹岂非轻浮？即便真的有意，也要等退了婚约之后再说。”岑沐风稍作了解释，一抬头看到无尽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旁边。也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岑沐风有些尴尬，还好刚才也未多言。刘平看见无尽过来，很识趣地走了。

无尽抚摸着墨骊宝马光滑的皮毛道：“大人骑这宝马多久了？”

岑沐风：“有五六年了。”

无尽：“那当是很有感情了。如今，当真要牺牲此马？”

岑沐风：“黑骏马不难找，四蹄纯白倒也不难作假，就是这双瞳金黄的宝马难寻。这墨骊宝马双瞳金黄，四蹄为灰色，和那帕摩尔神驹兴许同宗。安达王军这两日便会过芊茂谷，我们没有时间再寻他法了。”

无尽放下手中提的一小罐染料：“此为五种树蜜混合而成的纯白染料，涂上之后便如长上去一般，不会脱落。”说罢，无尽拿起小刷子沾了染料，在墨骊马的蹄子上刷上了白色。毕了，又拿起一粒药丸递给岑沐风：“若想要大人所期待的效果，它……可能会……”无尽想说有些痛苦，没有忍心说下去。无尽不知该说什么好，毕竟杀马惑敌是岑沐风自己想出来的主意，这些男人们，果然都是铁石心肠。无尽转身离去，留岑沐风一人靠着拴马的大树坐了良久。

无尽一整日都在想着那匹墨骊马，她清楚记得当她看向那匹宝马金黄色的眼眸时，那眼中似乎有泪痕和怨念。无尽觉得有些心绪不宁，虽然她多年来夜难安眠，可是这样白日里便心烦意乱却甚是罕见。无尽是在担心，明日，岑大人就要送走这宝马，可能后日，安达王军便会大军压境。岑大人的方法可能奏效？阿禹古可是真心合作？若计划失败，岑大人是不是会直接点燃这所有火药？倘若那样，岑沐风一介凡夫，他亲手点燃火药后便会引得山崩，便是再神通广大也难逃出生天。不论如何，那日我定要同大人一同去苍灵山，绝不能让他以身犯险。无尽躺在床上想着想着，不觉已然入梦。

梦境中，无尽看到了一只小麒麟兽，躺在广袤无垠的沙地上奄奄一息。无尽走近才发现小麒麟兽身上有片片的红斑。“你中毒了？”无尽惊恐地望着麒麟兽。

麒麟兽声音微弱地说道：“小朱雀，救我！”

无尽：“你可认得我？”

麒麟兽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我便来救你！”无尽说着从豆荚发簪中取出一粒药丸正准备放入麒麟兽口中，从麒麟兽旁边的沙地里突然窜出来一只全身漆黑的恶龙。恶龙朝无尽张开了血盆大口，眼看就要整个吞下无尽。小麒麟兽用微弱的力量施了法术，顿时雷暴声起，铺天盖地的火焰吞噬了那恶龙、麒麟兽，正向着无尽滚滚而来……

“啊！”无尽从噩梦中惊醒，兀地坐了起来，屋内的油灯已经点燃，无尽朦胧中看见岑沐风就坐在床边。这难道还是梦？

这时岑沐风握住了无尽的手道：“别怕，是噩梦，有我在！”

无尽这才清醒了些，道：“大人怎会在此？”

岑沐风：“今夜你做噩梦了，惊呼了数次。”

“大人习惯早睡，今日可是被我吵醒了？那大人以后便住得远一点，免得夜里受到惊扰。”无尽有些不好意思，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自从那日在襄城雷雨夜后，岑沐风便一直将房间安排在无尽隔壁，晚上待无尽睡安稳了之后才入睡。只是许多日了，无尽都没有今日这般睡得不踏实。

岑沐风：“你可是在担心什么？”

无尽：“担心计划会行差踏错，担心大人……担心我们会有危险。”

岑沐风：“傻丫头，我定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无尽将手从岑沐风手中抽了出来，问道：“大人，若有一日，我也与这墨骊马一般，若不牺牲我，便无法救下一城一池甚至一国，大人当如何？”

“墨骊马再怎么名贵也是个坐骑，你是活生生的人，怎可相提并论？”

“无尽身份卑微，若说价值，可能还比不上这墨骊马。”无尽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岑沐风。

“无尽是无价之宝，怎可妄言不如一匹马？若真要有那日，我便替你去。”

岑沐风的话似乎戳中了无尽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不自觉地将脑袋靠到了岑大人的肩上，说道：“我们不要背负这许多责任。大人本就是来查案的，安达王军进不进犯是关西军的事，大人可不可以不要去管？”

“我们若坐视不理，安达王军长驱直入，遭殃的恐怕不只是望苍一城的百姓。整个东原恐将陷入战火之中。此次计划虽不算万无一失，但胜算也很大，若战火燃起，阿禹古军权在握的兄弟们则更为重要，阿禹古世子之位难坐得稳。此计划对他百益而无一害。当然，我亦不会将宝全部压在阿禹古身上，你且安心。”

“可是大人，无尽很少有这样整日的心慌了。上次这般，便是……便是母亲中毒之时，那日的前几夜我便梦见一只九尾银狐被斩断了尾巴，身中剧毒。刚刚，刚刚我梦见火焰冲天，是有火药爆炸了。大人，苍灵山，别去了好不好？你想出这计策便是尽到了责任，叫他人按照你的计划去执行不可吗？”无尽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着，眼眶中泛起了泪光，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流下来。

岑沐风用手臂搂了搂无尽，安慰道：“放心吧，梦都是反的，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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