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至此我竟有些期待老师的反应,果然在对方精彩的表情中读出一句无语的“你小子现在是在提问我吗”,结果下一个被选中的孩子就是我。
“后面的同学,教教他怎么解。”
解一道题并不麻烦,麻烦的是这节课之后的花卷突然一心向学,常常回头找我问题。他第一次目光灼灼捧着练习册转过来的时候,我没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的确是充满动力的样子,不过这份动力是否来自学习尚且存疑。
“哪道题不会?”我还是接过了他的练习册。
“爱情的难题。”花卷小声嘀咕,我装作没听见,又问了他一遍。
“第十三页的几何,”他长叹一声,“真的太难了。”
这一周花卷经常找我说话,不过说的都是学习问题,虽然我不知道上课睡觉下课聊天放学打球回家玩游戏的人每天多学两道数学题的意义何在,但鄙人一向待人冷淡,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把已有的思路转换成简洁的语言讲出来加深自己对这道题的理解,而已。
就是花卷热切的目光常常从题上飞到我的身上,不知道他是没藏好还是根本没藏,我招架不住的时候就停顿一下,不仅是为了给他留一些思考题目的时间,也是让他自己酌情收敛。
好在这孩子进退有度,回头找我的频率把握得相当精妙,从来没让我感到烦躁,每次讲完还会送上各种夸夸,有时候是“不得了啊这辈子没这么懂过数学”的自言自语(音量巧妙地处于能让我听见的程度),学到感动的时候还会直接看着我说“真厉害啊”(两秒后反应过来就有点目光闪躲),总之花卷同学在社交方面确实天赋异禀。
几周下来,虽然他自备的练习册内容相当杂乱,难度等级横跨高中三年,我还是对他的水平有了大概估计,渐渐也发现每天出现的题目有些并不适合他现阶段的学习,反倒越来越符合我的兴趣……
这不是挺聪明的吗。我转了转笔,突然有点好奇他究竟是从哪找的题。
然而花卷也就聪明了三天。第四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的课间他因为翘椅子的角度太刁钻被卡住,脑袋还枕着我的笔袋,一米八的身高陷在两张桌子中间,看起来像是终于被桌椅联手放倒,局促又滑稽。
我忍不住笑:“能起来吗?”
“……帮我一下。拜托了。”
确认他至少有一只脚找到支点以后,我扶着他的右肩推了一把,终于帮他脱离窘境。刚坐稳的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差点被门外一声响亮的“小卷”惊得再摔一次,他憋得耳尖发红,小声向我道谢后转头就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窗外三个人是排球部另外几位三年级的正选队员,在和花卷成为前后桌之前我就认识这几张极具特色的脸。他们在廊下说话,说不了两句就开始动手动脚,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将带头拍了拍花卷的右肩,紧跟其后的是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八字眉,最后是五班的岩泉,我在英语老师的办公室见过他出色的成绩单,比起前两位他的动作更像安抚,并且在这之后反手又给了主将一拳。
我对男孩子们无聊的重复行为不感兴趣,刚要收回目光就见花卷朝我的方向看过来,对视的瞬间他像被烫了一下,立刻僵硬地别过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