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暗恋过的人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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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六早晨，李晨醒来，打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老同学章雷约她今天中午见面，聚一聚。因为她和丈夫刘力并没有互看手机的惯例，她也没有社交媒体。而且现在男人就在身边，她连企鹅号码都忘了。有事直接打电话，再不就是短信。

她接受电子设备更新总是慢半拍。只有苹果手机她算是用了，然而现在4s都出了，她还是苹果4，没有换新。估计不坏是不会换了。因为她觉得iOS 系统没有乱七八糟病毒来感染。而且Apple store 下载都一直输密码。她很喜欢。只不过用预存电话费送手机的方式获得苹果手机。

但是丈夫刘力本身就是工科物理的，就接受社交媒体比较快。他早就有了。用的手机系统和她也不一样。比她先进多了。拍照，视频玩的溜。姐总是嘲笑她跟不上技术潮流。她也不在乎。她就不是个赶时髦的人。要说动她接受新东西很难。她这个人其实很闷的，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准备考试疯狂一些了。用吃穿住玩来打动她，基本没戏。丈夫这么多年也知道她的性情，不能碰她的底线，其它的，他随意。所以两人的社交活动并不重合，她从不邀请他出席她的聚会，其实李晨自己都不怎么去各种饭局。久而久之，之前的同学都不怎么联系了。而刘力的社交，她基本不参与。她之前一直忙着挣钱，攒钱，凑钱，随姐看房子。她没有家长做后盾，只能自己拼命做兼职。姐也是靠自己。要不是11年开始限购，她想，她还是会拼命干活，攒钱买房子的。贵的买不起，小的，破的她还是可以碰一下的。现在限购了，她就重新把精神头放在读书考试上。她还是想出去读书看看。不过她并没有告诉丈夫。她和他有些想法并不完全一样。

不过，这一次同学相聚，非同小可。特别是老同学章雷还是刘力先遇到的。她不能避开丈夫刘力。也没必要避开他。她又没什么心虚的。所以早晨，当一起吃早餐时，李晨给他说了章雷约着聚一聚的事。刘力干脆说：“我和他只有一年同学。还没怎么有交集。他给你信息，就是想和你单独聚聚，你去吧。我在家看孩子。”语气里的酸味十足。“今早谁喝醋了，这么浓的味儿。”李晨揶揄。“哪有，我就是忿忿不平。这是我的老婆，我的媳妇呢。”“所以你要限制我的交友自由？”李晨眯起了眼，“我并没有卖身给你，刘力。我从不限制你的交友。”“说哪去了。连吃醋都不让吗。我就酸几句。我怎么能限制你的自由呢。去吧，玩累了，记得回家吃饭。”他最后状似有气无力地说。

“瞧你说的，我是那么不理智的女人吗？”“我看悬。”“你们俩关系到底好了几年啊？”刘力还是忍不住，“从小学到初三，差不多四年吧。”“我去，还真不短。”“很纯洁的同学小伙伴关系。没你想的那么龌龊。有了你后，我对别的男人还没有生出男女之情。”“只是没有，谁知道将来呢。”“瞎想什么呢。你不相信我，那就别在一起过了。都是在外地飘着的同学，见一面怎么了？更何况我和他的渊源还挺深的。”李晨说完，也不再和刘力解释什么，就是告知他此事她的决定。刘力一看自己妻子态度严肃了，他就知道坏事了。赶紧起来拥抱住她，“晨晨，你要理解我作为你男人的一颗独占之心呢。我就是嫉妒他，没能和你一起读小学，初中也和你不熟。”“你太贪心了啊。你现在有我，还是合法的，一起过了十几年了。吵也吵过了，闹也闹过了。怎么，你还得把此事闹大，趁机把我推到他身边吗？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李晨趁机反将他一军。

“绝对没有。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知道了。我相信你。但你也得相信我。这才是夫妻相处之道。但是记得，我是独立的个体。并不属于你，不是你的附属。如果你爱我，我只能呆在你身边，没自由。那我宁愿不爱你，也要自由。这话同样适应于你。照你这么说，我活都没法干了。”“别说了。是我不对。是我小心眼了。”“放心吧。我怎么舍得你呢。毕竟你对我这么好。经常带我坐过山车，带我修仙，带我遨游，我相信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这么待我的。我就冲这个，也不能离开你呢。”李晨亲了男人，“你在我心里无人可取代。”也许妻子的话取悦了他，他猛然醒悟过来，“晨晨，原来你也不纯洁。”“我又不傻，又不天真。我是三观正常，身体健康的女人好不。”

“我十点出发，现在快九点了。我在刷一套卷子。一会记得叫我。”“你不收拾打扮一下吗？”“你嫌弃我拿不出手给你丢人？还是想让我出去招蜂引蝶？”“我说错话了。”刘力见妻子都没有那么郑重其事地对待此次赴约。心里就更踏实了。“穿的越朴素越好。”然而，九点半时，刘力还是忍不住去催妻子，“晨晨，别做了。去稍微收拾一下吧。好歹你也是职业女性。别这么头发乱糟糟，带着大眼镜出去好吗？淡妆也化一下，不然显得我养不起你似的。让他觉得你跟我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

看着男人的认真表情，“我知道了。女为悦己者容。我呢，是为我自己容。化妆就不必了。”说着，放下笔，把书收拾起来，放了包里。“我去洗个脸，做个面膜。十五分钟搞定。你帮我把大衣拿出来就行。裤子不用换。”“高跟鞋呢？”“不要。换一双靴子就行。”“帽子，手套帮我找出来。”刘力真是比老父亲照顾女儿还操心。很快，做完面膜，头发扎起来的妻子，变得清爽。他盯着镜边的妻子，看她涂抹了一些膏状物，脸瞬间比之前白了不少，皮肤也变得晶莹剔透。“晨晨这是什么，你现在又和18岁一样白里清透水润了。”“这是素颜霜。我出去才用，显得气色好一点。”“我媳妇本来就白，抹上就更好看了。”“也就你不嫌弃我了。老了。”“口红给你”“谢谢。我先涂唇膏，再涂口红。不然干的难受。这口红还是姐给我的呢。她男人从加拿大带回来的。你看透明的粉色，带着亮彩，我觉得还不错。国内我还没发现有卖的。好在我用的次数不多。就上班时用。带口罩就不怎么用了。”刘力仔细瞅了牌子，欧莱雅，他的购物清单里又多了妻子喜欢用的东西。

穿戴完毕，黑色羊毛短靴，黑色加绒加厚牛仔裤，浅紫色短款羽绒服，外套棕色羊绒过膝大衣，棕色羊绒帽子，黑色皮手套。口罩。全副武装。“我的公交卡呢，在包里。”“不是这个包，那个帆布的，里面有书呢。”“晨晨，你认真点，别做题了。拿这个你姐送的包吧。人靠衣装。”“比我还在乎。我不是应该打扮越落魄越寒酸才对嘛？”“谁说的？我已经没能让你穿金戴银了。连包现在看来都是你姐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结果你都不用。”“帆布的方便实用。姐从国外给我带，也是因为便宜。我不虚荣，不攀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你愿意让我爱慕虚荣，攀比吃穿用吗？”“还是不要了。”“于是李晨把书从帆布包里拿出来，塞到了姐送她的大牌包里。打扮一番，确认手机，钱包，公交卡都没落下。“亲爱的，我出门了。”拥抱了丈夫，李晨出门坐地铁。

聚会约在了复兴门的Parkson的咖啡店。离着双方都不太远。李晨呢，也不想和他约在北大的校园，顺便回忆一下前世两人约在北大校园漫步的场景。前世过去很久了。她都记不太起来了。13号线换2号线，车上人不少。回乡的人大多数都回来了。不到半小时，李晨就出了复兴门2号线，A口出，电话打来，一看是章雷，说他已到咖啡馆。李晨说5分钟后到。进了咖啡馆，中午，人不是很多。李晨拿出眼镜，戴上，开始寻找。结果在角落里看到了章雷向她招手。

找到座位，坐下。李晨还有些拘束，两人还是第一次这么单独聚会。为了缓解这种不适，章雷贴心地问，“要不要把大衣脱了？”李晨这才想起来自己全副武装，她不好意思地笑了，顺手把大衣脱了，帽子手套，口罩都摘了。好吗，一整理，占地方还不小。“你可穿的够多啊，李晨。又是大衣，帽子，又是羽绒服的。”“习惯了。”“的确是，我记得上学那会，你就穿的很多。”“当时很丑吧。”“不太好看。”“你的话还像以前一样不讨喜。”“不过，你现在穿的很得体，虽然还是挺多，但是感觉很舒服，很自在。而且气质比以前好看多了。”“这是嫌我当年胖呢。”“不是，不是”“不过我当年确实不注重形象，给你印象土了吧唧，很正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长大了，就爱美了。知道注意自身形象了。”两人回忆了一会过去的时光，寒暄了一阵，气氛也没有了两人初见时的尴尬和不好意思。仿佛又回到了初中时期的少男少女同学时期。“您的咖啡，女士。”“谢谢。”李晨礼貌接过。

“算起来，我们好多年没见面了。”“有16年了。”李晨低着头，声音很轻。“你过得好吗？”“如你所见。”他笑起来，“也对。”“你呢。”“还行吧。”“成家了吗？”“还没。”“那你得赶紧的。”两人沉默了一会。都不说话。

“当年高中，你过的好吗？”李晨终于问出来。“我过的不太好。特别是高一。”李晨接着又说了一句。“我过的也不好。高一可能是转学不适应，得了神经衰弱，晚上整宿睡不着。白天上课打盹。就高二被迫转到文科去了。”章雷说起来带着遗憾。

“我们当年初三约好了，高中一起学理的。可是你转学走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李晨的声音依旧很轻，“我知道。当时你也没问我，我以为你和其他同学一样早就知道了。”“初三联赛后，有点不太懂事，在你要转学的日子里，我却经常和你吵架，经常哭，挺丢人的。虽然最后你解释了，咱俩也互相原谅了。还是要跟你说声抱歉。”李晨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看着章雷的眼睛，还是那么熟悉，当年两人日日一起学习，彼此一个眼神就懂对方的看法。

“我高一开学后一点都不适应，有的题不会，问同桌都不搭理我，我那会可难受了。想你想的发疯。就想去找你。可我又不知道怎么去。不知道和谁联系才能找到你。”李晨把高一上学期的不适应脱口而出。她知道他明白她说的意思。

“我也是，进了一中，发现学习和咱们以前一点不一样。他们都不说话，闷头自己学。我也很怀念在一起读书学习的日子。”章雷一直都比李晨冷静，措辞表达也比较温和。“我高一下学期去过你们学校的运动会，我在四班，庄欣那里，以为你能看见我。”“啊，我不知道啊，没人告诉我。”“可能我人缘太差了吧。”“没，是我没好意思去找你。”“之后我家就彻底搬到我爸爸单位家属院了，镇上的房子就空了。”“直到高考第一天见面。”“我当时就想着碰运气，能不能见到你，果然发现你一个人走，就骑自行车过去，叫你了。”“我记得，不过你当时有点吓到我了，你都留胡子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脑子都呆了。你问我什么，我就机械回答。”李晨回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我们都在一中考，但是不在一个楼上，王笑，尹杰那些人，考试每天都有碰到，就是没有碰到你。”“我在理科，去的比较晚。那时，数学最后一题的一问没有算完就交卷了。心情不太好。都是刘力拉着我，怕我精神恍惚，其他考试受影响。”李晨解释当年没再相遇的情况。“那考完，你也没再和我联系啊。”“我不知道你家啊。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读书？”“而且，我考完第二天，刘力就来我爸的冷库干活了，我也得帮我爸干活。一直到高考成绩出来，我都没和初中的其他同学联系过。我好像转到了另一个圈子。小学初中的大多数同学都学了文，包括咱们当时那一块的庄欣，肖丽。只有魏振金学了理。他高中见到我，还对我微笑，让我受宠若惊。”李晨回忆起高中的初中同学，“魏振金大学回家时我和他还一个车厢过呢。可就是没见过你。你仿佛消失了。”“没有啦，就是不怎么和以前的同学有交集。我知道西三环北路上就有三个校友。可跟她们不熟悉，她们都学文。你知道我小学是转学生。也就和你关系好一点。”

“后来大二，姐考到北外高翻后，我就不怎么回来了。大三姐毕业后，买了房子，我爸妈很快也搬走了。你知道学医的很苦，很累，我每天都在过高考的日子。周末就是刘力来找我一起泡国家图书馆。没有其他男生来找过我。”

“高考暑假他没几天就和我表白，其实高考那会他怕我紧张，就和我表白过，我以为是玩笑话，只是为了不让我考试紧张罢了，也没当回事。其实就是当时他和我表白时，我还提到了你呢。后来，就稀里糊涂答应了。也没想和他以后怎么样。没想到，居然就结了婚，成了家。现在结婚都快满10年了。”李晨说到这，都笑了起来。她笑世事无常。

章雷沉默，一直都没说话。“你呢，我过的很简单呢。24岁，你读研二时，我就英年早婚，进了坟墓。”李晨自嘲起来。“想必你过得很精彩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说话方式，捧我捧的无处躲藏。就还好吧。北大研究生毕业考了北京市政府公务员。”“那挺不错的。很体面的工作。”李晨甚至做了一个双手作揖的动作。“你又嘲笑我。”“哪能呢。你是我小学初中关系最好的同学。没有之一。当然刘力都不算了。毕竟已经成为一家人了。我当然希望你好了。你好了，我也与荣有焉啊。”李晨说话温柔，笑意盈盈。

“每次你都鼓励我，还是和以前一样。”章雷带着回忆，“也就在你面前最放松了。”“所以，我成了你的垃圾桶？”李晨开玩笑。“也就在你面前，我才能卸下心房，你知道，办公室政治。”“我懂，所以我厌倦公务员考试，连报名都没报。当然不是我考不过，如果我去考，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面试我不保证过，笔试基本没失过手吧。”李晨，一提考试，有些得意忘形。看她快乐如初见时的神采熠熠，章雷才知道，这个女生一直都没变过。还是那么自信，乐观。“我现在搞技术。也帮不上你仕途什么忙。不过，你若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找我咨询哦。”“知道了。一定，一定去找李大夫。”章雷笑。

“他对你好吗？”“谁？”“刘力，你丈夫。”“挺好的。”“他和我长得有点像。”“对啊，就因为他和你长得有点像，物理比我好，我高二存了私心，才对他友好的。当然我没有白问他物理题，我有把他的英语从不及格，拽到了高考129分。用了两年。”“啊，这样啊。”章雷真是大吃一惊。

“没想到刘力这家伙对我暗生情愫。”“你本来长得也不差。很容易让男生喜欢。”“那你喜欢过我吗？”李晨问的直白，“不讨厌。”“我可喜欢过你哦。不，应该是暗恋。当时我还想，若是你也在高考后和我表白了，我该怎么做。可惜没有这个选黑还是选白的苦恼。你居然16年都没有联系过我。”李晨说到最后，有点带着笑意的脸上反而出现了遗憾。“我这一辈子，大概就刘力这一个人追我了，然后娶了我。恋爱简单。情史简单。一点也不波澜起伏。”

“若我现在追你呢？”章雷突然来了一句。李晨咖啡没咽下去，咳了起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玩。”“我就当没听到这话。”“若是万一，”“到万一再说，说不定你都不想见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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