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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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京列车一趟一趟载着回乡的游子，奔向四面八方。于是，进入小年之后，北京的各个地铁都开始延长发车时间，越到最后，车厢几乎空了起来。有时候一节车厢里一个乘客都没有。腊月25，李晨，姐带着妈妈，推着孩子坐五号线去了立水桥，看了商住两用房。妈妈一眼就看上了。说买了就租出去。因为靠5号线和13号线，步行就五分钟。实在太方便了。42平米，8500一平，一套35万7千。姐当场订了两套，一套爸妈自己掏钱，一套是李晨和姐一起凑的。全部写的妈妈的名字。因为是全款，所以开发商给打了95折，说年底回笼资金，没想到妈妈豪气地拿出存折，立刻去银行换了卡，笑眯眯地说，“你爸这几年在北京也攒了有20来万了，再加上之前的存款，够了。”李晨拿出来15万，姐给凑了18万，剩下的由父母自己往里垫，年前给父母买了两套房子。房本年后房管局上班就能拿到。妈妈准备让爸爸配上家电就租出去，一个月1500，一月就能多3000收入。一年就36000。父母非常高兴。李晨和姐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不动产。父母干活毕竟不能干太久，年纪也大了。哪有吃租金轻松呢。毕竟父亲已经61岁了。就是按照65岁退休，也不能干太久了啊。

李晨虽然出了15万，但她不太担心。因为她还有两个地方的房租需要重新签合同。所以她年前就去找了中介重新签了三年合同。太平家园因为通了五号线，70平的房租已经涨到3000，豆店那两套因为交通不便，只多了100，所以她还有收入，3000x12x3+1000x12x3=108000+36000=144000。因此她之前折子里的20多万基本没动。但是她也不敢一分钱也没有。在北京，生活压力和成本太高了。估计姐也是如此，才凑出来。

因为父母在立水桥买了房子，特别是写了妈妈的名字，妈妈和爸爸非常高兴。觉得养这俩孩子没亏。也挺孝顺。用妈妈的话说：“大人小孩都喜欢钱。都爱毛爷爷。”姐说，“爸妈，你们高兴，作为子女就更高兴。你们俩身体好，就是给我和李晨省钱。”这一世，父母过的舒心多了。

李晨一直在五道口家里刷题。一天两顿饭。她也不和谁联系。关机。直到过年那一天才过来木樨地她的房子里。不过姐早都来了，带着她儿子。小宝宝长得和她妈妈很像，圆溜溜的大眼睛，圆圆的脸。白胖白胖的。除了抱奶瓶，就爱吃脚丫子。

李晨自己一个人在北京过的逍遥自在，父母也不找她，自然是顾不上找她。得看姐的孩子。而且都给父母买了房子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却不知道，原来也有人在惦记她。

单说在刘力回乡的高铁上，她的初中小伙伴和她的丈夫就几乎聊了她的事一路。不过她的事实在太单调了，没什么绯闻，八卦，也没换多少男朋友。所以就是了解她的过往，这18年来和她分开读不同学校的过往。刘力听着可不是滋味了。原来他们俩的关系真是挺深的，不然她不会对初中的小伙伴念念不忘，男人也不会在高一专门来碰运气找她。

原来老同学章雷高一学理科，后来得了神经衰弱，被迫转到文科。高二很一般，在班里三四十名，直到高三一模，才慢慢适应过来，考了班级第一名，然后二模又受影响，回到三十多名，直到高考，调整状态，考了630多，在全市文科排名前20，才考了北大的社会学系。还挺坎坷的学习经历。看样子，他没了李晨在身边陪着学习，也是极度不适应啊。不然怎么可能得神经衰弱呢。刘力对此深表同情。

为此，他还不经意间说起，他自高二起，就一直陪在李晨身边，让她教他英语。可以说要不是他死皮赖脸呆在她身边，指不定多少男生去问她题呢。他英语上去了，其它科也跟着水涨船高，高考信心大增，才超常发挥，考了清华物理系。“你居然考了清华？还是物理系？”男人着实吃惊，他是真的没想到李晨眼光如此精准，陪着谁学习，谁的学习就犹如神助。想想他高一的极度不适应，每次不会题，就想和周围人商量，才发现李晨早已不在他身边。他当时真是有种想去找她的冲动。他相信她也有。可惜他们俩太理智了。

他若是高一多来几次找她，是不是神经衰弱就会好很多。是不是他可能就不会放弃他喜欢的物理和数学了。“唉。”男人叹了口气，时光没法重来。专业没法重来。现在看来，他真是有些后悔转学去一中了。他高中几乎没有什么知心的同学和朋友。他最难忘的中学记忆居然是和李晨在一起学习的日子。惬意，飞扬。每天都很开心。

在一起读书时，从来没觉得她好看，她重要。两人15岁就此分别，单独合影都没有过。她也不像其他女生一样大胆问他要合影。当时他记得李晨就是常常流眼泪，也不说话。他当时正沉浸在要转学去一中的兴奋中，还不耐烦地和她说，要和她一刀两断。结果李晨直接哭着和他说，不必一刀两断，一刀十八断才对，这样就不会藕断丝连。其实当时李晨并不知道他要去一中念书，他确实是最后才告诉她他要转学了，才和她告别的。他们初中三年只有几张合影。高考第一天中午匆匆遇见她时，没想到她那么平淡的语气。没有一点见到他的惊喜。此后两人就没有任何交集了。

再回忆起她时，居然已经18年过去了。看着小女孩的精致容貌，如果他当时勇敢一点，高一去找她，周末和她一起学习，她肯定也会带飞他一起学理科吧。毕竟她姐姐当年在初中的名头是如此响亮。这个小女孩可能就是他的孩子了，甚至可能更精致。他也就不必面对家长的盘问，怎么还没结婚。买房了没有。买车了没有。李晨却在他读研的日子里，悄悄结了婚，买了好几套房子。都是她一个人搞定，因为她的丈夫和他一样在读书。

城里的姑娘条件再好，也带着高傲，他也不是没相亲过，就像列条件一样来匹配。他爸就一工商局普通员工，他妈还做了手术，家里哪有那么多钱来全款买房子，就是几十万首付都在攒，尤其现在房价越来越高。他越想越觉得叹气，他真的是丢了身边的宝贝而不自知。看着李晨的丈夫，高大，帅气，大学老师，带博士生。年龄比他还小。小女孩也漂亮，精致。他找不到再回去找她倾诉心事的理由，也做不出破坏她现有生活的行为来。她又凭什么在原地等他那么多年呢。他不也在一直寻找好的对象吗？

下车刘力抱着孩子，带着行李和男人告别。他很快把此事忘却，也不打算回去告诉李晨。坐车回到家后，四点多，天气有些渐晚。他赶紧给他自己和孩子换下来羽绒服，换上棉裤，羊绒衫和马甲。暖和多了。他不由得佩服媳妇儿的精准预测和贴心安排。怎么办，更想她了。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带着女儿一起给妻子打电话，没想到关机。“这家伙，趁我不在，又干什么去了。”带着疑问，只好给她发了安全到家的信息。

刘力带着孩子回来过年，全家人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对于儿媳妇回来与否，不怎么关心。尤其是看见儿子拿回来一个厚厚的信封，高兴坏了。每年儿子回来，都给3万块的信封，09给了15万娶媳妇的钱，10年3万，11年3万。12年过年还是3万。这样儿子毕业已经给了家里24万了。又看到儿子拿出在苏州买的桑蚕丝上衣，高兴坏了。感动于儿子的贴心。刘力了然，明白妻子李晨当时的话的意思。根本不在于儿子买什么，而在于儿子的心意。

刘力建议父母拿这钱在镇上买个楼住，也不过才20万左右，有暖气，过的舒服点。正好他爸离单位也近点。他妈就提起，他爸单位搞开发，正好有内部房价。这钱正好能买个套三的。刘力也学了妻子李晨，一锤定音，那就明天去问问，买吧。有暖气，你们冬天住的舒服点。

于是，刘力第二天就带着父母去了二厂开发的楼盘，在他们高中对过，一手的3000一平可贷款，二手的2500，是一期，他直接让父母挑了二楼，买了一个二手装修好的。90平，可以改成三居。他做主让父母买了，225000块。他这四年拿回来的钱，给父母终于买了楼房，带暖气的。他很自豪。毕业后终于可以为父母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同时，他也特别感动于妻子对他的呵护，15万说让他给就给。要知道那是作为父母必须给儿子结婚的钱呢。他媳妇儿家真是不太看重钱的人家。

父母有了新房住，扬眉吐气，过年前就搬进了新楼房。村里人很羡慕。很多人挣钱很多，结了婚并没有舍得拿出20多万给父母买新房住。有多少钱都耧到自己小家里。小家里什么都不够，还从父母那里要。过年，就有亲戚串门说闲话：“刘力，你那媳妇每年过年都不回来，你们关系可不好啊。她可真不孝顺。”刘力真的怒了：“我媳妇孝不孝顺真与你没关系。不孝顺，我媳妇能让我拿回来20多万给我爸妈买楼吗？你也有儿子在外面上学，工作，这几年往家拿几万了？给买楼了吗？”刘力毫不客气，他媳妇就是他逆鳞，没有他媳妇，哪有他这么体面的工作和生活，哪有这么漂亮的女儿，父母哪能这么快住上有暖气的楼，还是一次性付清。

不管是年前还是年后喝酒，刘力都是被邀请的对象。不管是村里伙伴的饭局，还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的饭局，他基本都去了。但是就喝的不多，怕她媳妇嫌弃带着酒味回去，而且还伤到孩子。他也不大吃大喝，大鱼大肉，非常注重养生。有同学笑话他，他说媳妇不让。就有同学说：女人的话不能听，惯她就上天了。不能宠。”

刘力也不作声，就是提前告辞，以后也不和这同学联系了。席间，有同学对刘力退席早而不满：“他这么傲啊，就这么提前走了。”“可拉倒吧，他当年高中追李晨追的寸步不离，早晨吃饭跟着，中午吃饭跟着，晚饭还跟着。到了晚自习还一起学习。听说高考结束他就一直在李晨家帮着干活。上大学两人就一起，人家都结婚十年了。刘力那么在乎李晨，你还当着人家面说不能惯他媳妇，他能高兴才怪。”

同学们唏嘘不已。原来他们俩已经在一起17年了。“当年咱高中同学谈恋爱很多都分手了，离婚的都有。就他俩，当时最不像谈恋爱的，没想到走得最远。”“李晨家也早搬走了。就老房子在这放着。我听她亲戚说的。”一个同学说，“怪不得李晨几乎没回来参加过任何聚会，听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听说当年在初中李晨和章雷关系也非常好。很多女生可嫉妒她了。”一个知情的小学同学说。“这个我也知道。后来章雷转走了。不过初中章雷一点都不帅。个子不高。”“章雷家亲姨还在我们村呢。听说还没结婚。也在北京工作。”“嗨，管人家干什么，喝酒喝酒。”因为刘力提前退席的风波算是过去了。此后过年有同学在邀请刘力参加饭局时，绝对记得不能当着刘力的面说他媳妇怎样怎样。

很快，刘力给父母一次性买楼的消息就传遍了小镇，毕竟像这么孝顺的儿子还是挺少的。其他人家都是父母凑钱20多万给儿子买楼。毕竟那可是真金白银呢。或者凑钱给儿子在市里买楼。刘力就因为无心之举扬名了一把。而他的妻子李晨也跟着出了名。毕竟在北京工作的也就那么几个。只有李晨家搬走了，没有再回来。而李晨的丈夫刘力却回来了，还给父母一次性拿出20多万买了楼，这消息在十里八乡都传他孝顺。

这不，连去姨家走亲戚的章雷都听说了刘力的壮举。章雷的父母当然也希望章雷能够给他们在市里再买一套大房子，或者带他们去北京居住。毕竟新房子又大又好，谁不喜欢呢。章雷苦笑，“他们以为买楼是大白菜呢。攒出20多万哪能那么容易。”“人家那刘力就用了四年呢。”亲戚颇不赞同他的说法，“刘力有个好老婆。”“那倒是，要是他老婆不同意，这楼钱可一下子拿不出来。”章雷真是郁闷极了，“要是他娶了李晨，是不是他也能很豪气地给父母20多万买楼了。”这个问题真是无解。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虽然纳兰这首词并不能准确表达他和李晨之间的遗憾，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里。当真是别时容易见时难，时也，命也。他终究是错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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