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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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唐小虎愣愣地应了一声，糖被塞进了嘴里，一股淡淡的甜蜜的果香在嘴中漾开。

“吃糖，心情会好，伤口就好的快。”

唐小虎忽而回想起，自己领她回高家的第一天，他从老宅将她带回这里，临下车的时候，黄瑶塞了一根棒棒糖给他。

这样的时刻，这五年里也有过不少，高晓晨给她没脸，自己替她解围后，会收到一根棒棒糖。自己将老默最新的消息带给她后，会收到一根棒棒糖。有时周末她要去上补习班，自己顺路送她后，也会收到一根……

这糖在他那里从前永远是回馈，是感谢，而这一次，唐小虎发现，这仿佛是第一次，这糖是黄瑶在给他宽慰，在哄他开心。

嘴里的甜蜜更浓，唐小虎正想说点什么时，听见黄瑶开口：“虎叔，你的衬衫……你是不是不方便啊，那我帮你脱吧？”

虽说听上去像是一句疑问句，但黄瑶不容置喙地弯腰凑上前，开始解男人的扣子。

唐小虎往后要躲，嘴里含糊着说“我自己来”，果然就牵扯到了伤处，眉头皱起，对面黄瑶用一种“你看吧，我就说了，你非不听”的眼神看着他，手起刀落地解开了他全部的扣子。

如果说扣子，唐小虎确实自己还能解，衣服他是如何也自个儿脱不得了。唐小虎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早先旧厂街市场里，老默案板上等待开膛的鱼，而如今，老默的女儿便是那要杀鱼的人。

黄瑶于是掀开唐小虎的衬衫，与方才飞快地剥糖衣不同，她半是怕碰到他的伤口，半是故意的，将为他脱衣服的过程拉的无比漫长，待衬衫终于褪下，男人的额头上已经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女孩手执剪刀，选择从后肩处剪开包缠着唐小虎的绷带纱布。

唐小虎看不到黄瑶的动作，猛然被冰凉的剪子激了一下，差点又弹起来，黄瑶似乎早有准备，左手“啪”得一声按住了他的肩头，不许他乱动。

唐小虎本就被棒棒糖齁得有些干的口舌，现下干的更厉害了，甚至蔓延到了喉咙。他死死地攒紧了拳头，指甲陷在肉里，提醒自己冷静。

绷带很快拆了个干净，黄瑶清脆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虎叔，你最近也不能碰水、洗澡，我帮你擦一擦上身吧？”

“瑶瑶！”男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不用了，瑶瑶。”

女孩只点点头，旋即才想起虎叔他看不见，才又开口说，那好。

背后的两道伤口，颜色发暗，隐隐还有些红肿，那日是为着尽早止血，才急吼吼地缠绷带，今日换药，黄瑶拿出十二分的耐心，仔仔细细取了纱布用碘酒给伤口消了毒，然后不动弹了，只拿手在伤口上方轻轻扇着，跟唐小虎解释：“虎叔，伤口总这么包着，会发炎的，我给你擦两遍药，晾干了再包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女孩拿着蘸了药的冰凉纱布又凑上来，这回擦完药，女孩轻轻呼气，给他吹着背后伤口。

“瑶瑶……”

“虎叔，不是你说的嘛？吹一吹就不疼了。”

男人思绪被女孩话语拉回到去年的那个春日，黄瑶的学校开运动会，也许是遗传了老默，黄瑶的运动天赋不错，尤其是短跑，爆发力惊人，那么瘦弱的女孩，却暗藏着巨大的能量，像个小豹子。

四百米接力的决赛，黄瑶在接棒时被人推了一把，那一跤摔得很重，两只手掌都擦破了，膝盖处裤子也破了，隐隐能看到里面渗血的膝盖。

那是五一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全家趁着五一假期去渤北玩，放学是唐小虎亲自来接她的，为的是接上她直奔勃北。

远远地，唐小虎就看见女孩在同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校门，连忙迎了上去。待弄清楚缘由，唐小虎从同学手中，接过了黄瑶的书包，随手一轮，斜背在后背上，弯腰打横抱起了女孩就往车上走去。

这一抱，唐小虎才突兀地察觉到，瑶瑶如今，已是个大姑娘了。这几年她一直看着黄瑶长大的结果，就是黄瑶在她眼中，一直都没有长大。早两年，她有什么不方便的，自己都是拿抱孩子的方式，竖抱她的。

而现在，即便是手规规矩矩地托着黄瑶的后背和膝盖，仍能发觉，怀中的女孩抽条儿发育了……

唐小虎略带着些慌张地将黄瑶放进车里，自个儿从后备箱翻出了一瓶双氧水——这些都是最基础的、他会常备的东西，他又特意找了找，没有碘酒，只好拿着双氧水回到前面。

“瑶瑶，只有这个了，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女孩乖乖点头，低着的面色有些微红，唐小虎拉过她的手，开始给她擦药，并没有察觉。

“嘶——”黄瑶被双氧水刺得更疼了，下意识地把手往回收，被唐小虎制住。

“乖，忍一忍，啊。”唐小虎哄着他，边擦药边轻轻吹了吹，“吹一吹就不疼了，乖。”

黄瑶的头低的更低了，那天唐小虎为她擦了药，又得到了她的棒棒糖，而且是两根。

吹干了药，黄瑶开始缠绷带了，唐小虎的思绪于是被拉了回来，他听见黄瑶说：“我这次给你包的薄一点儿，虎叔，伤口好透气，才好的快。”

“好。”

说话间，黄瑶又蹲在了他的面前，小手轻轻柔柔地在他胸前动作着，而小脸仰着直直地盯着唐小虎看。口中的糖恰好化完了，那糖甜腻得唐小虎的喉咙发紧得厉害，瑶瑶直愣愣地望着他，他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咬着那根糖杆，唐小虎含糊不清的来了一句“瑶瑶，给虎叔倒杯茶吧”。

黄瑶的眼神依旧是无辜的，闻言她甜甜一笑，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顺手伸手，将男人口中咬着的糖杆捏住抽了出来，“茶水刺激，虎叔就喝白开水吧。”

他也不挑，咕嘟咕嘟地将杯子中的水一饮而尽，黄瑶接过，又为其满了一杯，而后拎起唐小虎的衬衫，又凑了上来。

男人于是又开始冒汗珠，黄瑶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细心地将他修长的手臂拉进袖子里，先是左臂，再是右臂，而后女孩弯腰环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衬衫从后背拉上来，耐心整理好，才自下而上开始一颗接一颗的系扣子。

唐小虎只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站立着，他只觉得今日的渔夫，似乎是故意的，她将他一点一点开膛过后，掏空了内脏，又将自个儿缝合了回去。

他的血都涌上了脑门儿，但是大脑和心肝肺仿佛都已经让黄瑶掏空了，他既不会思考，也差点不会了呼吸，只觉下一秒，自己就要失控的时刻，客厅的大门打开，身后高晓晨惊异的声音响起：“黄瑶，虎叔……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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