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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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齐道：“万万不可。”

后研习会中有人自告奋勇，以身试之，如陈大夫所说，不是毫无效用，就是不幸染上瘟疫，故此法暂搁。

太守广发告示，令四方良医入城，诸多大夫陆续前来，严德也带了东方永安过来。他们先去了泰民药局，说都在太守府议事，于是又转往太守府。小厮见了忙将严德引进去，东方永安便在院子里张罗小厮们将带来的药材搬下。郡城里药材紧张，各县城便都将药材往这里运，以稍解燃眉之急。

一会儿诸人出来，安和跟在李明珏身后，猛一见东方永安背影愣住，拽了李明珏悄声道：“那个像不像我们在碗口县遇到的女鬼？”

李明珏看去，乌黑的秀发垂如瀑布，遮住窈窕的腰肢，可不就是那山间偶遇，被安和摔进湖里的女鬼！对方听见响动回头，他便也怔住，那晚只看了个囫囵，此刻却瞧得清楚：眉眼与过去已大不相同，长开了，有了令人炫目的美貌，若非已有定见，只怕一时认不出。

对方似乎也很惊讶，半张着嘴巴忘记合上。

秋日的阳光在两人之间，照出恍如隔世的味道。

严德过来见了礼，笑道：“此乃小徒程秀，自小长在碗口县的大山里，不懂那许多礼数，叫殿下见笑了。秀儿，还不快来见过殿下。”

“程秀？”李明珏咀嚼这个名字。

东方永安硬着头皮：“正是。”

他意味深长一笑：“好名字，程姑娘有礼了。”

看来没有认出自己，东方永安安下心，神色友善几分，向李明珏福了福身，与严德走开。

城中形势不乐观，此事很快被抛到脑后，她先与严先生去了落脚处，午后再去街上了解情况，正好撞见几个初发病被带出城的人。见他们或皮肤下隐着，或已经暴露出来红疹，心下已有计较，又走访了城里住户，这场瘟疫的神秘面纱才逐渐揭开。

晚上等严德回来，她将自己所知告知于他。

“你说此疫，名为天花？”严德问。

她点头，烛光在她脸上明灭不定：“我对此疫尚知晓一二。”上辈子她虽不是医学院的学生，然天花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古籍上应也有记载，但叫什么我便不知，还待查找。”

严德叹道：“可惜，我已不在宫里，宫里此等记载疑难杂症的偏方杂书皆有收藏。你既知是何病，又是否知晓如何医治、如何阻其蔓延？”她给出肯定的答案，严德灰黑色的胡须微动，眼中迸出希望之光。此病来势汹涌，致死性强，大夫们着实感到棘手。

次日他带东方永安去面见李明珏，李明珏听完虽感犹疑，仍是召来研习会的众大夫。

等大夫们落座，东方永安在最下首捡了张椅子坐下，将防治天花之法细说与他们听：“此病无特效药可治，只可从预防入手，方能阻止疫病蔓延。”

陈大夫问：“姑娘此法所依何理？”

“可说是以毒攻毒。”以现代话来说是建立免疫机制的事，但免疫之事他们不明，难以解释。

陈大夫摇头：“若说以毒攻毒，我等亦有想过，怪不得姑娘的法子听起来十分耳熟。”不但想过，也已试过，“可惜行不通。”

“可否请您将你们所用法子细说一说？”

陈大夫道来，她很快听出其中差别：“两种方法虽极为相似，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诸位取的是人痘，人痘毒性大，份量轻了不见效，份量重了便就染上疫病了。我这法子是取牛痘，牛痘毒性轻，若用在人身上更失三分毒性。”

当即有人叫道：“胡闹！牲畜上取来的东西如何用在人身上？岂不是将人类比牲畜？再者，你既说以毒攻毒，又说牛痘毒轻，那如何攻得疫病这样的险恶之毒？”

李明珏道：“此话甚是有理，姑娘如何解释？”

东方永安不慌不忙解释：“牛痘能成便在于天花的特殊性，此种病，人只要患过一次就再不会患，牛痘之毒与天花之毒同出一宗，医理便在于以牛痘之毒让常人出一次疹，见一次痘，便可算患过一次天花，以后就不会再染病。”

又有人问：“你说来轻松，但如何能知此病即是你口中所谓天花，又何以肯定此病只要患过一次便不再患？”众人称亦有此疑，请她解答。

“我自是知晓，此病两三日出疹，两三日出疱化脓，再三五日结痂，大半个月后痂落，您先说是也不是？”那人点头，她继续道，“那就是了，我知此番诸位听来，实不可思议了些，我又年轻诸位自然难以信任。”这话倒是触动了李明珏。“此方其实也非我想出，而是……早年我随先生四处行走，偶至一桃源乡，正逢此疫困扰，路过一大师传下来此方，我见桃乡里的人经此方治过便不再染病。”

“为何我等未曾听闻？”

“正因他人不再染病，此疫便未出桃乡，诸位是以不知。”

“有这等奇事？”她说得玄之又玄，他人遂问严德，严德知她是借了自己打幌子便道：“确有其事。”

“那先生先前为何不说？”

严德眼珠骨碌一转：“非是不说，这不得先确认是此疫，才能对症下药嘛。”

“是这话。”严德出面，众人信服。

会后，李明珏下令将城里的母牛都找来，东方永安细看一圈，挑出两只染了病、在乳下结了病灶的母牛。

疫苗算是有了，还得有人试过，才好推广。先前以身试人痘者，十有八九被感染，大夫们都默不作声。为免浪费时间，东方永安提议：“便让我一试。”二十世纪，1980年世界卫生组织就已宣布天花绝迹，八十年代后，各国便不再接种牛痘，她也未种过，此番正好种一下。说来叫人闻之丧胆的天花在现代绝了迹，却在这古老的大地爆发开，逞凶肆虐，然而既遇到她，她必要叫它止步于此！

李明珏走到她身边悄声道：“你可有把握？没有就莫要逞强，这可不是玩闹。”

她成竹在胸：“请殿下放一百个心。”

“好，那我便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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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