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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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马儿又不是斗鸡，脑袋昂那么高做什么？哎，尾巴别甩，别甩，我给你刷刷。”

“哼哧。”

“这是什么？火焰花纹？天生的？”

“哼哧。”

“哈，你还挺特别。是是，你是汗血宝马，稀世宝贝，非常非常特别，我小瞧你了行吗？站好站好。”马厩里，一人一马嘀嘀咕咕。程安拿着毛刷沾了水从上至下刷过疾风，现在叫红枣了，虽小却精壮的身躯。多漂亮，她在心中感叹，艳丽的红色，优美的线条，高雅的身姿，骄傲的头颅，她毫不怀疑等它长大，将是何等俊美无双。不过这等夸赞，万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给眼前这个自见了她脖子昂得都快断了、毫无眼色的家伙听见。她怕它尾巴要翘上天，已经很不讨人喜欢了，她得抽时间调&教调*教它，可不能当真变成讨厌鬼。“有一点你得记着，我是你主人，不是你仆人。下次见我，好歹表现得亲热些。”

马儿踢翻水桶，溅湿她的裙摆与鞋子以为回应。

“哎你这家伙……”正要教训它，瑶琴找来。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儿！”瑶琴皱着秀眉，以袖掩鼻，马厩里的味道实在不是什么会令人愉悦的味道，“您在忙活什么呢？都什么时候了，比试快开始了！瞧您，衣裳还没换！哎，您就不能让奴婢省省心吗？”

程安瞧她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觉得自己没她说的那么不省心啊：“我来牵马，瞧这家伙一个人，不对一只马可怜兮兮的，跟它说会儿话。”红枣是御赐宝马，自然与别的马待遇不同，单马单舍，专人服侍，日子舒服得很。只不过她来的时候，见它无聊得在马舍打圈，想是无聊得狠了，可见凡事有得有失。

“跟马有什么好说？”红枣似乎很不赞同这话，蓬松的尾巴一甩照着瑶琴脸面就扫过来，吓得瑶琴连退几步躲过。

程安一边将水桶与刷在放到墙边，一边招呼瑶琴出来关上舍门：“看见了？脾气大得很，缺鞭子。”

“小姐你不骑红枣？”见她落锁，瑶琴奇道。

“不骑，别以为我没听见别人私下里说什么？说我骑汗血宝马就是胜之不武？笑话，我需要靠汗血宝马才能赢他们？老娘就是骑匹老马也能赢他们！” 当初去草原出任务，她可是特地练过骑马，摔出多少伤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她还不放在眼里。

“小姐，你可千万别赌气。”瑶琴真怕她去牵出匹老马。所幸，她只是到隔壁棚舍挑选了一匹看起来普通但至少健壮的小灰马。

“可是大小姐……”

“可是什么可是？不说快迟到了？还不走？”说罢她牵着小灰马走了，这可是只听话的小可爱，她很满意。瑶琴挠挠头，跟上。

她们走后红枣的马舍后闪出一道人影，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直跺脚。那是专门照料红枣的马倌，拿了二夫人的银子，一早给红枣下了药只等程安过来，哪知她却舍了红枣牵走一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母马，叫他的巴豆粉全白喂了。那还得了，他得赶紧去找二夫人补救一下，免得自己到手的银子再飞了。

“没用的东西，这点事都办不好！”

二夫人的怒气意料之中，不打紧，不打紧，马倌谄笑：“虽说小的办事不利，但要说这事吧，也是歪打正着。”

二夫人斜他一眼：“怎么个说法？”

“您想想，她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牵了匹小母马去，这是老天要她栽跟头，挫她锐气呢！那灰不拉几的小母马，我最清楚，又瘦又矮，跟汗血宝马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骑着那样的马，何能比得过二小姐？夫人实在是无甚好担忧。”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若是寻常马匹，苏苏不见得输她。罢了，就且看吧，至于汗血马那事，你知道该怎么办？”

马倌将腰弯得很低：“自然，从现在起，小人的嘴巴就跟被针线缝上了一样，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会说。”他就知道，他们家这位二夫人，只要话说得够诚恳，腰弯得够低，总还是体谅他们这些下人的。不论如何，自己的银子保住了，其余管他呢。

天光微白，校场上已经挤满人，鉴于前一轮比试之精彩，诸人对接下来的比试颇为期待。程安穿着一身大红骑马装牵一匹小灰马进场，吸引了众人目光。一者赞叹于小小年岁便有如此夺目容颜，一者惊讶于那匹小灰马走在她身边就太过普通。参赛者皆是世家弟子，为夺得优异成绩，哪家不是花费心思，拼地位、拼财力、人脉给自家孩子寻找品种优良的马匹，虽都是两三岁的小马驹，却都是从小被选作战马的，无论耐力、敏捷都是一等一的。而程安那匹就太过普通，东方家乃将军世家，所喂养的马必非等闲，但它看起来实在无甚特别之处。

程安不紧不慢牵着她的小灰马走过去，立在银青光禄大夫侯丛家孙小姐的银白小马与英国公云季侄儿云昌的乌青小马中间：“方才你们在说什么？”刚还在交头接耳的两人一见她过来连忙止住话头，面露尴尬，显然话题与她有关。

银青光禄大夫家的孙小姐侯淇是个爽快人，直言：“方才我们正在说，你若骑汗血宝马便是犯规。你没骑自然是好的，既是比试就该公平，所以倒也不必牵这么一匹小灰马过来。你若是后悔，我们可替你奏请推迟比试，让你去换匹好的来。”

程安看眼他们漂亮的马儿，摸摸自己的小灰马：“不必，为何你们总觉得我吃了亏？”

英国公侄儿云昌道：“我们不是担心你吃亏，是怕你想出风头想疯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到时难看。”

“呵，马跑得快不快，可不是看它的长相。”

云昌翻个白眼转过头去，显然很不以为意，侯淇则给她一个同情的眼神。程安暗叹，为什么他们就不肯相信自己呢？她挑的马仅仅是没那么漂亮而已。

“都到齐了？”裁判台上，苏成依旧负手而立，高声道，“下面开始分组，所有人听好，今日比试分五组，每组十五人，时间一个时辰，每组前三名到达终点者晋级！”侍从将抓阄的箱子抱上来，他看着台下或喜或忧或沉默不语的年轻脸庞，又抬头看看阴沉的天，心道，祝他们好运。

程安被分到第一组，与东方苏苏同组，走过她身边时，听她咬牙切齿：“看来老天也有意让你我一分高下，放弃汗血宝马，算你识相。不过就算你不放弃也没用，无论如何我都会赢，魁首一定是我的！”

“声明得越大声越心虚，我懂，你不必一次次告诉我，你很害怕输给我。当真那么怕的话，我建议去找苏教头换组。”

“谁怕你！”东方苏苏像被踩着尾巴，杏眼圆瞪涨红脸欲辩驳，她却已经漫不经心走开。就是这种态度，东方苏苏忿忿地想，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她没法喜欢她。她不是没有尝试过跟她成为一起说笑、一起玩耍的好姐妹，真正的姐妹，但她总是一次又一次让她明白这种想法有多愚蠢，大概这辈子她们也没法成为好姐妹。

第一组出发的时候，阴沉的天像憋久了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始下雨，世家们来观赛的长辈们退入楼阁观台，小辈们挤不下就躲入帐篷。楼阁二层依旧是东方明亲自陪在伏昭仪身边，其他人英国公、六部尚书、银青光禄大夫等来隔帘拜见过昭仪，伏瑟便让他们退下去了。一来人多气杂，她不喜，二来，她知若叫那些人杵在这里必是十二分不自在，比如英国公，平素极少露面，几乎从不参加宴席，极不喜与人往来。此次若非他的侄儿乃是代替他体弱多病、从不示于人前的儿子参赛，他根本不会出现。是以伏瑟并不免强。

望着鱼跃远去的孩子们，伏瑟惋惜道：“可惜看不到常青山中的曲折。”

东方明回：“最后一段障碍物跨越，娘娘正可欣赏。”

“将军两位千金穿着一红一白的衣裙，可真是两朵娇艳可人的姐妹花，我见犹喜。听闻她们自幼练习，想必骑术也是过人。将军认为会是红花儿胜还是白花儿胜？”

东方明正要回答，两位小皇子哒哒哒踩着楼梯跑上来，脸上犹挂气愤。“那个没颜色的东西竟然敢阻拦我们！”小一点的那个鼓着腮帮子，虽生着气却十分可爱，一见伏昭仪跑过来扑进她怀中，“昭仪，我想跟他们去常青山好不好？”

伏昭仪温柔地抚摸儿子头发：“你去做什么？”语气柔软满是宠溺。

一边的东方明不禁感慨，再厉害的女人在自己孩子面前也柔得跟水一样。他想起自己两个小女娃，男人不如女人柔软，但想起她们的时候，心口也总会升起一股暖意。他的三个女儿，老大已经出嫁，剩下两个都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对于老二，他疼她宠她并不比嫡女少一分，给她上好的吃穿，请教习嬷嬷叫她礼仪，请长阳最好的绣娘教她女工，希望将她培养成如芳菲郡主一般的贵女。而老三，他纵容她掏鸟窝捉螃蟹捣蜂窝，让苏成教导男孩子一样教导她，老三的性子最像他，如果将来他希望谁能继承他的衣钵，那便是老三。

耳边小皇子仍在撒娇，他望向远处，他的两个孩子一定要茁壮成长，成为最优秀的女子与最优秀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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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