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一十：绿化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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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雨琴点头又摇头，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狐儿却不愿意再就这件事情议论下去，当即笑说道，“郗师姐，你远道而来，是我商州分舵的客人，要不要到我们那边去歇歇脚去？”?

“还是不了吧。”郗雨琴婉拒道，“我还有一些别的事务缠身，亟需办理。这次来商州分舵，也只是顺道经过，就溜个空儿前来打听一下子消息罢了。所以就不去劳烦你们了。

只要你没什么事就好，我也不能耽搁了身上的事情是不？?

对了，都和你唠嗑了这么许长的功夫，怕已经是延误了不少的路程啦。就此告辞吧，但愿后会有期。就不麻烦你们啦，我走啦！”?

但见她说话之间，将身后的披风忽然一甩，径自投入到了前方月色朦胧的一片夜幕之中。宛然似一只巨大夜鸟，飞速地滑翔下了这片山丘，融入在了茫茫无涯的深更青霄里。?

直到郗雨琴消隐不见许久许久，狐儿仍在月下伫立长望，似乎有所思量。就那般静静地一个人，片时不动，就像一块风露之中的石头。?

自打经过了这件事之后，狐儿心里就一直有一些郁闷消极的情绪在隐隐地作祟，怏怏恹恹地，变得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只是在人前，却还少不得勉力装作一副强颜悦色的样范。一旦到了人后，就多少显露颓唐低迷的状态。连续数日，俱是如此的做派。?

商州分舵和他走动得比较密切的小伙伴谁都瞧出来了，只是连续几次问了他都不肯说，却也不方便再四问起。?

然而这几日以来，一切倒还平静无事。狐儿管账核对的时候，虽不免因为精神不佳，偶尔出了几个小小的谬误，但也得到及时的纠正，没什么大不了的。

凌玉冰那头，亦丝毫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对于彼此之间，原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燕氏姐弟之中的燕飞云，这一段时间长期留在商州分舵，看到狐儿蔫蔫颓颓，萎靡不振的样子，十分的心疼。?

于是她就多方努力地过来帮助狐儿，尽力施展她温柔体贴的一面。狐儿却也不甚乐之。燕飞云心中不豫，可也毕竟继续坚持不懈了下来。?

又过了几日，姜若遐又进来找狐儿，燕飞云心中的不开心就趁机宣泄了出来。把个姜若遐当做了倾泻郁闷的对象。

狐儿也懒得理会她们的争斗。姜若遐发现他的状况大不对头，也顾得上和燕飞云计较，反倒诚心向她打听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飞云见她如此，也感到自己似乎一直对她太过于刻薄了一点，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不讲，并且每见一次，势必冷嘲热讽一番。可她似乎并不以此为怨恨，对自己仍旧非常的以礼相待。而她对狐儿的关心，又显然完全出发自真实的心意流露，绝非作伪。?

于是燕飞云对姜若遐的成见也于此略微改观，招了一招手，将她唤到了一个僻静处，细细地将狐儿最近的情况跟她咬了一番耳朵。说他最近的状态非常不好，几次核对账目都出了差错，还是她眼尖，找出来替他核正的。?

两个同样关心狐儿的姑娘就抛开了以往的隔阂，凑在一块儿想着让狐儿心情好转的办法。

想了好半晌，姜若遐提议，邀请狐儿和她们一道儿到野外游玩散心一天或几天，找个适当的机会，探寻他内心究竟因何纠结，然后再对症下药，帮他度过难关。

燕飞云欣然赞同，两人当即决定一起去请狐儿到郊外游玩。?

狐儿刚好也极想适当调整一下心理状态，当即答允下来。

三人就在城郊外玩了半上午。回来之后，狐儿竟果然心情大好，神色清爽了一大半。?

那燕飞云见这个计划行之见效，当即又怂恿狐儿次日继续出外游逛。狐儿却也无可无不可。

到了翌日，燕飞云便又伙同姜若遐，二人架着狐儿又玩了一回。狐儿的心情基本上已经大好了。气定神闲地，看上去已完全康复到从前的状态。对比前几天，则分外见得容光焕发，精神抖擞，韶秀照人。?

这日暮归时分，燕飞云偷偷地端详他的气色，暗暗满心欢喜。

在送姜若遐回家之后，狐儿和燕飞云两人一路漫步而行，渐渐来到了商州分舵的院墙之外。

狐儿慢慢地在一棵绿化树下站住，忽而似有所指地说道，“山重水复，云蒸霞蔚的景象，却使我想通透了之前执迷不悟的某一件事情呢。”?

燕飞云心中有些觉得突兀，却睁着一双秀气的眼睛，不言不语地望着他，仿佛隐隐地有些期待。

狐儿却径自说道，“那些景象最少告诉了我们一件事，就是不要为眼前的叠嶂山水、缭绕云雾所带来的假象而心生疑惑，迷失于半途。从来船到桥头，人在路上，都会有顺其自然、终得拨云见月的时刻。?

所有的迷惑都将只是暂时性的，从来就不可能长久萦绕蔓延下去。

我们只要坚信这一点，自己的意志就半点不会动摇，理念就丝毫不会扰乱。这就好像那些山山水水，风雨云雾一样，其一切都纯属自然幻变生化的障目虚像而已。?

推而论之，人世间的所有聚散离合，虽则似乎变幻无常，实际上也是自然而然，由天地造化按照各人的缘法而设定。强求与企图，奢望与智取，都完全是矫枉过正的行为，对于事态的正常发展毫无裨益。?

有时候确实让人感觉到虚无，但未必便对人有何损害与妨碍。

此故非归我有，而彼却必又与我有相投之机缘。只是遇合，非关得失。想来这世界之大，万千万象，实非人之想象所能企及与穷尽的啊！”?

他这一番侃侃而谈，所涉及的东西却无疑过分抽象。

燕飞云听了之后，好生不解，沈默了许久，却又依稀隐约的觉得，他这可能是在极尽委婉含蓄地对自己表达箴诫奉劝的意思。

她立即敏感地将之与自己私心之下隐藏的秘密心事联系起来，顿时不禁又羞又急，讷讷地说不出一个字词，眼中却差点可就要掉下泪花来了。当下忙一拧身，就要快步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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