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惠风拂煦

冯月亮回到村子里，看见婆婆雷氏一手抱着孩子徐琪，一手拿着一个奶瓶迎上她说，你总算回来了，琪琪哭闹不停，我才弄个奶瓶给她喂牛奶，但牛奶哪有人奶养人？你还是给她喂奶吧！

冯月亮从婆婆雷氏手里抱过徐琪，开始喂她。

这儿离自家房屋还有一段路，她边走边说，妈，我看以后，徐琪就只能以吃牛奶为主，我要到吴晓峰的建筑工地去打工。

雷氏说，你打什么工？孩子这么小，就只知道哭闹，你是想磨死我呀？你一个女人家打什么工？怎不叫斯贵去打工？

冯月亮听雷氏这么讲，觉得孩子是一个问题，就找理由说，斯贵的脚扭伤了，暂时不能外出打工，吴晓峰已答应斯贵到他公司打工，可是斯贵不能立即去，人家公司招工名额满了，就不会要他。如果我也不出去找点攒钱的事儿做，家里就没有收入。

雷氏也通情达理，她摆一摆手说，我不阻拦你外出打工，你要跟斯贵商量，只能一个外出打工，要么是你，要么是斯贵。

冯月亮忽然把正在嘬奶的孩子扯开，递给雷氏抱，将身上一袭旗袍脱下来挽在手里，怕被漏洒的奶水弄脏了。

嘬奶正起劲的孩子陡然被断开，就不停地哭，哭是一种稚拙的抗议。

冯月亮顺手将旗袍搭在雷氏肩上，又将徐琪从她的手里抱过来，继续喂奶。边走边说，妈，如果斯贵不能去打工，我去打工，孩子就让斯贵带。

这能行吗？哪有丈夫在家带娃，妻子外出做活的理？雷氏想不通，说着这话时，头不停地摇。

现在时代不同了，哪有天生的就只能妻子在家带娃？冯月亮边说边走。

渐渐到了家门口，看见徐斯贵正蹲在门前，撕下又一张贴在脚上的已经变干了的膏药，对她们的到来似乎毫不经意。

这时，雷氏说，只要斯贵愿意在家带娃，我也不反对，你们要商量好。

徐斯贵突然身子一弹起来，望着雷氏问道，妈，你说什么？让我在家带娃？

冯月亮走到他面前，缓缓地说，我上午在镇上找到吴总，他说公司正在招聘员工，你近两天去不了的话，公司员工招聘满了，就不要人了。

徐斯贵站起来，在门前走几步，那只扭伤的脚还是有点痛，不能迈大步或者使劲；他还试着想跑，可腿脚不听使唤，他就朝着冯月亮把头一摇，意思是说，他这两天是不能到吴总公司参加应聘的。

冯月亮告诉他，今天到镇上吴总公司去就看到许多人前去应聘，在二楼刘秘书办公室门口站了一长排队，估计吴总公司招聘员工的名额都满了。

徐斯贵伸手拍一下他那只扭伤的未完全康复的腿沮丧地说，就是这家伙拉了我的后腿。

雷氏已走进房间，将那件大红旗袍挂上衣架后就走出来，对徐斯贵说，你还是在家带娃吧！让月亮去打工。

徐斯贵知道吴总公司不招女工，便发出一声冷笑，冲着雷氏说，妈，只要吴总公司愿意招收她，我答应在家带娃。

雷氏说，吴总公司在城郊新开发出一个工地，要招月亮去烧火做饭，也算打工，刚才月亮跟我讲过，吴总同意她去。

徐斯贵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冯月亮，又见冯月亮点头，还补充说，这是真的，我明天就要到吴总公司去。她还轻拍着兜在怀里的娃儿接道，今后你在家里就要把娃儿带好。

这时，吃饱奶水的徐琪，把嘴松开，转过脑袋，大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看着大人们谈些她还听不懂的话语。

冯月亮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纸巾把孩子嘴上沾带的乳汁擦干，然而又把孩子交给雷氏，妈，你抱着，你记得经常提醒斯贵给孩子擦嘴上巴着的乳汁，不擦干，容易烂嘴唇。

雷氏接过孙女抱在怀里，正想说，你就要外出打工，在家时间不多，怎么就不多抱一抱孩子？

冯月亮看雷氏的神色，便知道她心里想说的话，她嘴乖地说，妈，我进房去找出身份证来，要复印件，吴总公司招聘需要这个。

徐斯贵看见冯月亮跨进房门，虽然是跨进自家房门，却感觉她与他产生了距离，甚至这个距离越来越远了，不由得有些失落、无奈，便自嘲地说，妈的，我这只痛脚，让我由男子汉变成了男人婆。

南方都市属于沿海地区，那里可以说没有秋天和冬天，只有春天和夏天，特别是城郊山野无不花繁叶茂，秀木葱茏，蜂飞蝶舞，惠风拂煦。

木棉村里的马氏和雷氏都是同一个年龄段的老太婆，特别说得来，只是马氏的背景比雷氏强，她的儿子吴晓峰是当地建筑行业的企业家，很有钱，每年都出于孝敬老人出一大笔钱交给旅行社，让她成为旅行团队中的一员，随行到新马泰等国家和地区逛一圈，雷氏却望尘莫及。

每当马氏从外地旅游归来，就少不了邀约雷氏和她一起到村后木棉林里闻闻花香，听听鸟叫，散散心。

其时，她总免不了津津有味地谈论着到外国旅游的乐趣，雷氏不太感兴趣，但有一个黄段子，她也谈不上感兴趣，听过一次却怎么也忘不了。

马氏说，新加坡有一个66岁的富婆，通过做隆胸、隆鼻和换血、换肤等美容手术，人年轻多了，也漂亮多了，就像转去了30年，一个20来岁的小白脸，死活要跟着她，她还不满意咧！

一回味这件事，雷氏就抿着嘴无声地笑，之后就冲着圆圆的脸膛上也堆满了笑容的马氏说，像那种老女人被年轻小伙子追慕的事情，整个地球上也没有几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