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聂师父往事（3）

“没想到母亲和聂师父之间还有这一段故事。”

宁桃桃不住的感叹，推着谢阳缓缓的往谢府的方向走去，她又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谢夫人早逝，彼时谢阳还是个婴童，怎么会对这般私密的事了解的这样清楚？

谢阳忍不住笑了：“夫人有所不知，我这师父哪里都厉害，就是有一点……”他装模作样的拉长了声调，见吊足了宁桃桃的好奇，才又笑着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师父酒量不行，醉了就会不停的说以前的事。”

宁桃桃睁大了圆乎乎的眼睛，坡有些不可思议，实在是难以想象，看着如此严肃刻板的聂叔叔，居然还有这么一个不为人知，甚至令人忍俊不禁的缺点。

这些故事他从小听到大，耳朵早就听的起了茧子。

谢老爷当年带回来的女子自然就是现在的柳姨娘，梁盼儿。

谢老爷携谢家军回京城时，段梅还有两月就将临盆，她心疼梁盼儿，认为梁盼儿原本也是富贵人家知书达理的小姐，惨遭不测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独留于世上，常常拉着梁盼儿一起话家常。

后来，谢老爷说，梁盼儿一个良家女子，又没有卖给谢府坐奴仆，无亲无故的留在谢府，平白惹了别人的口舌，要给她在京城中找个好人家嫁了。

“夫人，求求你，让我留下来吧。”梁盼儿跪下，哭的梨花带雨，向坐在椅子上挺着个大肚子的段梅乞求。

段梅心中也为难，出于私心，她自然不愿意有个未婚的，与他们不沾一丝亲故的女子留在谢府，她生来善良，梁盼儿身世又实在可怜，看梁盼儿哭的这么难受，她也于心不忍。

但在府中，事事以谢老爷为先，谢老爷要赶梁盼儿出府，她又能如何？

见段梅眼中流露出的不忍，梁盼儿向前跪爬了几步，抱住了段梅的双腿。

因为怀着孩子，段梅的双腿浮肿，她已经没办法弯下腰，日日都需要侍女替她按摩双腿，梁盼儿忍住心中的厌恶，睁着一双泪眼，水汪汪的看着段梅：“夫人，盼儿在世上再无亲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求求夫人让我留下来吧，我愿意一辈子伺候你。”

段梅沉沉的叹了口气，战争无情，但人有情，她终究没能狠下心来：“好，我去找夫君说一说。”

成夷暂时休战，夷国派了使者来京城商谈休战协议，谢老爷作为大将军，日日带着谢家军在夷国使者住所外面的空地上操兵练武，响亮的口号声吵得夷国使者自来了京城之后，便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简直痛不欲生。

虽然回了京城，回了谢府，但谢老爷依然步履匆匆，段梅一直没找到机会同他提起梁盼儿一事。

谢老爷自宫里回来，去书房拿一份文件，刚一推开门就看见一个身子婀娜的女子弯着细腰在擦着书柜上的灰尘。谢老爷已经许久没有沾过荤腥，看到身段玲珑的女子，心神一晃，方才皱着眉毛，语气严厉：“是你？你怎么还在我府中？”

梁盼儿嘴唇微微翕动，发出细弱的声音，从骨子里透出一股子柔弱之色：“将军，我……夫人见我可怜，收留我做了丫鬟，在府中做点活。”

说话间，梁盼儿低着头不敢抬头看谢老爷，长长的睫毛扑闪，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听到是夫人让她留下的，谢老爷神色稍微有些松动，但依旧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书房重地，以后不需要你来打扫。”

梁盼儿微微发抖，像被吓到的小猫一般，低着头露出了白白的长长的脖颈，谢老爷心神一动，便听到梁盼儿细细的回：“知道了，老爷。”

聂远再见到段梅时，她已经生下了谢阳。

听说是谢夫人见到她身边的丫鬟爬了谢老爷的床，气火攻心，早产了。一得到消息，聂远便丢了军营的训练，直往谢府奔去。

几个嬷嬷拦在产房外面，谢老爷已经清醒下来，沉着脸等在外室，而梁盼儿则衣衫不整的跪在外头，顶着来来去去过路仆从异样的眼光。

血水一盆盆的从里头拿出来，时不时传来压抑的呜咽声，聂远站在谢老爷身后，依旧是面无表情，但大腿两侧的拳头早就已经握的紧紧的，手背冒着青筋，彷佛下一刻就要挥出去。

察觉到身后的杀意，谢老爷机警的回过头，聂远早就松开了拳头，面色依旧，彷佛事不关己。

谢老爷眼中血丝布满，看着有些狰狞，他沉沉的看着聂远，冷冷的说：“聂兄弟，你怎么来了？”

聂远直直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往那产房看去，克制自己忽视那令人心痛的惨叫声，脸似乎已经僵硬的不再是自己的，他淡淡地说：“谢大哥，我想出新的部署，或许可以趁机将夷国一举拿下，永绝后患。”

产房里的声音嘎然而止，谢老爷顾不得其他，就要往产房去，里头接生的嬷嬷满头大汗的拦住他，急切的说：“老爷，夫人昏过去了，快把熬好的灵芝汤端过来呀！”

一听到夫人晕过去了，谢老爷几乎一阵昏厥，他本就还没从迷药中恢复出来，都是强撑着等在外头，他扶着头，冲外头等候的人怒吼：“还没听到吗！还不快拿来！”

聂远沉默的看着兵荒马乱的谢府，他狠狠的咬着牙，沉沉的走到院子外面，梁盼儿正跪在那掩面哭泣。

“梁盼儿！”聂远咬牙切齿的吐出她的名字，看着她身上的红印，恨不得将她嚼碎了。

梁盼儿颤抖的抬起头，见到熟悉的脸，是聂远。在随军回京城时，她就十分害怕这人，每当她想接近谢老爷时，总会被他用蛇一般的眼神盯着，令她不寒而栗。

聂远冷冷的看着她，就像看着死物一般，重重的一脚冲她踢去，一声惨叫，梁盼儿招架不住的飞了几米远，捂着胸口，嘴角流出一丝血，惊恐地看着他，片刻之后便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