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柔嘉

江陵王府。

人来人往，进进出出，已是午夜，灯火长明。

南息怀坐在内殿外的长椅上，容色淡淡，瞧不出多焦急，倒有几分习以为常在里面。

江陵王妃从内殿走出来，向南息怀行了一礼，而后抹抹眼角的泪，勉强道：“玥遥身子差，夜里闹病痛是常事，劳三殿下费心了。夜深了，殿下先回宫吧。”

南息怀点头，向后吩咐道：“常一，把雪域灵芝给王妃。”身后一人应声呈上来一个锦盒，他续而说：“此类圣物大补，王妃记得分次给玥遥服下。”

江陵王妃亲自接过来，眼见着南息怀转身欲走，像是终于忍不住，低声问：“殿下，可是当真要与那羲和公主成婚？那玥遥……”

南息怀停下，正欲答，内殿忽而传来一声虚弱的轻咳，接着道：“母妃，你何必为难怀哥哥。”

江玥遥由婢女搀扶着，缓缓走出来。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双眸里因着生病，缠上去缕缕血丝，眼睑发红，看着颇惹人怜爱。

“怀哥哥，你不必顾虑玥遥，我知你有你的苦衷。”

“人生漫漫，若是……若是你愿意，玥遥愿意等的。”

南息怀回过身来，淡然的脸上总算多了几分温柔，道：“玥遥莫要乱言。眼下还是调理你的身子要紧，旁的事都算不得什么。”

“本殿下会好好照顾你，到你痊愈为止。无关其他事，你放下心来便是。”

江玥遥眼神暗了暗，听出来南息怀言中的回避之意，有些神伤。

她都明白的。若不是她十岁那年，为了怀哥哥，阴差阳错掉进冰湖，落下缠绵的病根，更是难以生养，他不会待她这么好的。

皇后娘娘当年的口头婚约，在皇上的一道圣旨下，又算得上什么。

南息怀临走前，想起了什么，沉吟一会儿，问：“唯昭他，可来过？”

江玥遥苦笑，道：“你来之前，刚走。”

鸣鸾宫的熏香浓重得很，闻初实在忍不住，起身去给炉鼎灭了。

榻上的黑猫轻轻晃着尾巴，难得睁开眼睛看她。

闻初爱极了那一双暗紫色的眸子，映着烛光，仿佛七月流火坠入夜幕星辰，神秘幽深，诱人神往。

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从未见过紫色瞳孔的猫，这猫奇特，她心里清楚。自己无知无觉晕倒在鸣鸾宫前，也令人惊疑。

梦中的环境黑暗诡谲，长长的宫墙像是华昀皇宫，又像是在云洛。长尾女人模样妩媚，手段慑人。至于那瞧不清脸的男人，虽然帮了她，却还是教她一想起来就瑟缩。

云雾缭绕，妖物横行，虚虚实实，梦中的感觉十分真实。她一觉醒来时，除了颈间少了几道血痕，消了尖锐的疼痛，甚至连那女人掐住她脖颈的触感都还残存在她身上。

忽得，闻初目光一定，抱起黑猫，盯着它傲慢的双眸，认真问道：“黑蛋，是你吗，那声猫叫是你吗？”

黑猫竟然没直接动口，只是用柔柔的长尾轻轻扫她的手。

闻初惊喜之余，可能是实在想不开了，把这番动作算作回应，接着说：“那之后呢，你跑去哪里了？”

黑猫不再理她，自顾自跳下软塌，跑到床边蜷缩起来。

闻初无奈，只好当做梦境，暗自留个心眼，宽衣就寝。

夜深露重，悄无人声。

黑衣男子和衣斜靠在她身侧，泼墨的发丝陷进柔软的床榻，明明该是温热的躯体，却冰凉刺骨。

楼央曲起手臂，侧倚在床边，目光落在闻初身上，愈发幽深。

果真如此，他待在这女人身边一日，周身气脉便更稳定。之前云菁碰巧追到皇宫附近，他本以为他们顺着他的气息追过来了，只好现身引他们离开。现在他确信，留在闻初身边，妖族一行人也无法得知他的踪迹。

宫殿内严实无风，温热沉闷，闻初在床上翻来覆去，下意识靠近身侧那冰凉的物事。楼央察觉，眉心微凝，向后撤了撤，被她一伸手，死死拽住。

闻初热的浑身发汗，把脸贴近。下一刻，楼央一滞，手下触感，肤若凝脂，白玉无瑕，热度透过掌心，直抵胸口。

仿佛被火烧一般，楼央长指轻挑，闻初那只不规矩的手就浮在了半空中。

随意撩撩手，闻初整个人就都浮在空中，手脚下垂，身子底部虚拖着一团暗紫色的雾气，转手一翻，上边的闻初也翻滚一圈。

像是得了什么趣味，楼央的嘴角溢出一抹笑，前后左右，来来回回折腾了她好一顿。

门口处忽得亮起一抹红光，紧接着，红光里幻化出一个柔媚娇俏的少女来。

“三哥，你这般作弄她，一会儿她醒了，该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