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豫南战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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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军委会命令下达之时，第二十七集团军各部已经同日军打了几个回合了，说实话情况不容乐观，日军第114师团之127旅团攻打我李集地峡。鬼子趁着大雨事先摸上鹰嘴山，动用大量直瞄火力，对另一侧我晏家山阵地实施压制，守军五十一军113师伤亡很大，幸好114师及时支援这才没能让鬼子突破李集地峡。

而刘汝明六十八军也与日军第十三师团展开激战，防御军并非浪得虚名，就算对上第十三师团倒也打得旗鼓相当，但他侧翼的丰集镇始终是我军的一大弱点。刘汝明可以不管不顾，就算撑不住，他六十八军还可以退到南溪，甚至是大别山腹地。可杨森不能，一旦丰集镇为日军所乘，第二十军、五十一军处境可就危险了。所以，为保万一，杨森还是忍痛将补充团派了过去。

也亏得他当机立断，鬼子果然没有放过这里。就在补充团进驻丰集镇不一会儿，敌情便初现。为了提升士气，杨森命人送来几箩筐大洋。

“过来，都过来。这是总司令犒赏大家的，我告诉你们每人五块大洋，打死一个鬼子，另再赏十块。”

大洋入手沉甸甸的，但谢少勇却不稀罕。说道：“打完这一仗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要钱有啥子用？”他是战争孤儿，无牵无挂，用钱的地方确实不多。明知这一仗是九死一生，与其揣着累赘倒不如抛得高高的听个响？

负责分钱的李瘸子是补充团的营书记官，过来说道：“这回不一样了，总司令说了就算不幸阵亡，是你的钱还是你的，军部会派专人送到你家人手中。”

谢少勇是光棍一条，可以完全不把钱当回事儿，但一心想要为家里减轻负担的孩子们，五块大洋对他们而言可是相当可贵的。攥在手里不如揣在怀里，揣在怀里更不如别在裤腰带里，这样就算人死了，钱也没跑。杨森发犒赏本来就是要他们拼命的，就不得不打消他们的后顾之忧，奖励和抚恤都会寄到家人手中，谁还不拼命？

“真的吗？我娘说年底就用妹妹给我哥换门亲，如果真的可以，那老子就迫上这条贱命，多杀几个鬼子。这样妹妹就可以不用这么早嫁人，哥哥也能娶上一门好媳妇了。”

康伢子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家人，并没有觉得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能要舍掉这条命有什么不好，大多数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

“好啦！都别说了，鬼子上来了，准备战斗。”

为了起到突袭效果，羽田的特混支队一千多人趁着雨夜翻山越岭，终于迂回到了丰集镇。在歼灭一个连的川军部队之后，终于进入补充团一营防区。

鬼子上来了，这一千多鬼子精锐并没有令他们感到有多大压力，反倒好似诱人的猎物，令人垂涎欲滴。

“李书记官？老子先上了，你可得给老子盯紧了，可别看差了，也别记到你狗日的名下。”康伢子要打头阵，好一番嘱咐。李瘸子尴尬一笑，说道：“放心吧，康伢子！我李瘸子是喝兵血，但还不至于打死人的主意。”

说完他就后悔了，补充营缺枪少弹，要拿人头只能用手榴弹炸药包，十足的有死无生的活计。但康伢子满不在乎，将纯真的笑容留给他之后，露出狡黠凶悍的眼神向鬼子摸去。

日军虽然发现了他，但灵巧的身形躲过了致命的射击，距离鬼子还有不到30米，康伢子就迫不及待向鬼子冲去，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康伢子带着悔恨和对家国的愧疚无奈的倒下了。

“唉！”同伴们在替他感到惋惜的同时评论道：“康伢子就是太心急，再稍稍等一会儿就好了，要是老子出马一定比他稳当。”

谢少勇最听不惯这种话，也看不惯这种人，光说不练，显然是被初战失利震到了。他冷哼一声，揣了几颗手榴弹，对李瘸子说道：“给老子记在康伢子名下！”

说着就跃出战壕，谢少勇刚刚冒头，就立即招致日军集火，但都被他巧妙的躲过了。与此同时，一些和他平日里关系不错伙伴也纷纷跃出战壕，给他打起掩护。

突然，一发子弹击中了炸药包，瞬间剧烈的殉爆就将那个孩子炸得粉碎，冲击波覆盖波及至少50米范围。那孩子虽然牺牲了，但却成功引发鬼子的极大恐慌，高叫道：

“注意！是支那人的敢死队！”

羽田特混支队尽管都是精挑细选的精英，但对我军敢死队却是极为忌惮的。主要还是因为在富金山已经被这种不要命的以死换死的打法给打怕了。队形瞬间变稀疏，开枪的频率也加快不少。他们只是注意到浑身绑满炸药包的我军战士，却忽略了谢少勇，令他得以悄悄逼近鬼子。已经进入投掷范围，谢少勇掏出两枚手榴弹，拉弦之后，心中默数三个数，然后奋力扔出。

“轰！轰！”两枚手榴弹凌空爆开，杀伤面骤然剧增，尽管日军已经分散站位，但还是造成十几人伤亡。这种晋造手榴弹就是好，难怪能够成为各方势力争相抢购的紧俏货，还真是“又干又脆，一炸粉碎”啊！上百枚多棱角形破片，以近1000米/秒的速度重点关照上半身，就算不死也指定丧失战斗力了。

谢少勇的这番打样可谓是精彩绝伦，在这一幕的鼓舞、激励下，越来越多的孩子们跃出战壕，隐匿于草丛、土丘之中，只要日军靠近，就用手榴弹和炸药包招呼。日军真的是被敢死队打怕了，在经历先前的惊慌之后，慢慢发现对面只不过是一群孩子罢了。心智还不健全，尽管不缺乏勇气，但一味的逞勇而没有正确的方式方法，对日军造成的损失是极为有限的。很快，补充团一营就快要伤亡殆尽了，而日军却又在羽田少佐的指挥下对一营阵地实施迂回包抄，打算将他们全部聚歼于此。

见此情形，重新摸回阵地的谢少勇叫来李瘸子，说道：

“瘸子！拿着你那个本本快走吧，老子给你打掩护。”

瘸子虽然身残，可骨头却是硬的。拍着那条残腿说道：“怎么的谢少勇？瞧不起老子是个瘸子？老子告诉你，这条腿可不是逃跑打折的。”

瘸子误会了，谢少勇尊称一声李叔，说道：“李叔当年是条汉子，少勇佩服。但今时不比往日，你李叔的这个小本本里，有我们的功绩和身家，这都是老子们用命换来的。所以你一定要将这东西交到总司令那里，可别辜负了老子们一腔热血。”

李瘸子却拽住谢少勇说道：“我瘸子已经是废人一个，你还年轻，还有大好前程，这本子就由你来送吧！”

这事儿总要有人去做，瘸子是将生的机会让给了谢少勇，但他却不领情。轻轻推开拽着的手，正色说道：“李叔！还是你去送吧！我的兄弟们都在这里，我舍不得离开他们。你快走吧，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记住要对得起康伢子他们。”

说着就绑好炸药包迎着鬼子冲去，李瘸子也真想随他去了，但一想到谢少勇的嘱托，最终还是含着泪向军部退去。战场上厮杀声还依稀于耳畔，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然后便消弭了，李瘸子知道，补充团一营算是完了……

“总司令！”

“李瘸子？你怎么在这里？”

终于是见到了杨森，一见面李瘸子便哭个不停，一个三四十岁的人啦，想当初也是响当当一条硬汉，如今却哭哭啼啼像个女人，杨森并未因此反感他，因为他知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总司令！补充团一营的孩子们全战死了！”说着便哽咽的将功绩本递到杨森手上。

“啊？”惊闻噩耗，杨森拿着的电报竟从手中滑落，他接过功绩本，用颤抖的双手打开翻阅，入目第一行便写道：康伢子，13岁，杀敌11人；庄文田，12岁，杀敌2人；谢少勇，14岁，杀敌……

“了不起啊！”补充团一营三百多人全军覆没，杨森深感痛惜，但同时为他们感到自豪。因为他们至少也给鬼子造成一百多人伤亡，这样的战绩就是放到正规军精锐身上也算是超长发挥了。更别说他们只是些孩子，在缺枪少弹的情况下取得如此成绩，就更显不易了。

补充团一营的表现令人惊艳，但巨大的损失令杨森难以承受。他一遍遍的翻阅着功绩本，想努力记住每个人的名字，同时心中对他们默默的说声对不起。如果有的选，他绝对不愿意这群年轻的孩子就这么牺牲，但很遗憾，他没有。

羽田特遣支队在突破补充团一营阵地之后继续推进，已经是老泪纵横的杨森知道，再让他们坚持下去，补充团恐怕真的是要拼光了，但他实在别无选择，即便是于心不忍也要狠下心来，就算补充团都拼光了，能多坚持一秒算一秒。

好在，情况马上出现了转机。

“报告总座！委员长急电。”

“拿来我看！”

武汉方面的回电虽没有提及援军，却也没有严令死守，反而允许他们在必要时候可以放弃商城，向沙窝、达权店一线撤退。这也就意味着，在阻击日军过程中，杨森可以更加灵活。

撤退是大势所趋，事不宜迟！杨森仔细研究敌我形势之后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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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六章 豫南战役（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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