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停工的间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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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一小时！休息一小时！”看着墙上那个有点儿体积的巨大钟表，一名小主管无奈的端着报表，在上面划了一个发泄情绪一般的大大的“X”。

每一次歇工都代表着生产必须要停滞下来，事情变得一团糟。同样的，每一次歇工也都意味着，整个生产车间里所有的员工，收入都要减少。

“唉……”果然，一名揉着酸痛肩膀的工人发出了一声的叹息，开口大声的抱怨道：“怎么又停机啦！还让不让人活啦？那群动力室里的家伙，存心找事情是吧？”

“动不动就用生产安全这一套忽悠人……”另一个工人也是满脸的不爽，仿佛是吞了一只活老鼠一般。

原本这里一直都是机器轰鸣的，所以每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都透着一股子豪迈。现在机器骤然的停了下来，可大家依旧还是扯着嗓门说话，听起来就有点儿震耳欲聋了。

一些工人从机器后面走了出来，有的抽出腰间的毛巾来，擦着满是油污的脸庞。他们用一双双不满的眼睛打量着站在门口楼梯上的小主管，似乎是在等一个回答。

他们辛辛苦苦的工作，为的不就是让自己家人的生活变得更加美好吗？要知道，美好可是一个昂贵的词，是要用无数的金钱堆砌起来的。

金钱哪里来？还不是要依靠拼了命的干活儿赚来？现在动不动就停下来不让生产了，损失的可都是自己的幸福啊！这上哪儿说理去？

为了节约本来就不充裕的资金，克里斯和德赛尔玩出了一整套的“代金券”流程。工厂里许多工资奖金其实都是用白纸一样的“代金券”来替代金币发放的，工人们拿着这些白纸，去找别人换取比如说肥皂、火柴、衣服，甚至是一些吃的东西。

同样的，生产这些物资的其他工厂也只能收取这种代金券，然后继续扩大生产购买原材料。原材料的生产工厂拿着这些代金券继续发给工人，完成一个大体上的闭环。

当然了，这种闭环是不健康而且不可能自圆其说的。不过只要用真金白银去弥补溢出的窟窿，那所有的工厂就都可以良好的运转下去了。

二战之前德国使用的米福券就是这种东西，它可以帮助一个穷苦的国家，一口气变出十倍的资金，来扩充自己的实力。

不过这么干也不是没有缺点，就是这种循环会越来越大，一旦需要国家去偿还那些白纸的时候，也就到了经济崩溃的时候了。除非能够用生产或者掠夺的方式，来缓慢的弥补这个漏洞，不然整个国家都会陷入灾难。

克里斯也好，德赛尔也好，他们其实都是有这个觉悟的。一个人是有地球数千年经济经验总结的穿越者，另一个人是搞了差不多十年经济的生意人，他们当然知道凭空制造代货币出来，究竟会有多么巨大的风险。

不过，短期之内，这么做的利好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们也忍不住希望见到经济爆发带来的那种欣欣向荣一切都飞速运转的“假象”。

当然了，作为一个工人，爱兰希尔也是提供了许多优惠政策的：凡是在工厂里上班，并且熟练掌握了生产技术的工人，都可以提前向工厂申请生活补贴。

这些补贴都是生活物资，从棉被床单到肥皂镜子，应有尽有。只要工人张嘴，就可以提前使用上这些东西给生活带来的便利。不过一旦用上了这些东西，那就要每个月偿还一部分补贴款，从工资里扣除。

刚刚开始工业化的爱兰希尔和工业革命时期的欧洲没有任何区别，这里没有劳动法律，也没有工人保护。工人每天都要工作十个小时以上，有的部门甚至要上十二个小时的班。

如果上不满这些小时，工厂是要延长下班时间的。这就占用了大家的休息时间——所以，只要一发生停工，工人们反而怨声载道。

“动力室那边好了没有啊！”负责生产的这个小主管也绷不住了，回头对着另一边的大门高声的喊道。

他当然得不到答案，因为隔壁的厂房里面，一群工人正在棚顶上架设的简易滑轨吊车的帮助下，拆解着一台巨大的蒸汽机。他们已经满脸都是汗水了，因为这工作可不是一件轻巧活。

“一二三！一二三！”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口号，这些工人费劲的打开了一座已经封闭好了的舱室，巨大的铸钢零件被吊车抬起，因为往复运动被摩擦得锃亮的内部结构，呈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更换垫圈！快！把那些老化的垫圈都拆下来！”一群工人拎着各种工具，如同是赶赴前线的士兵一下，冲到了机器上，开始把所有老化了的橡胶垫圈取下来更换上新的。

这种垫圈本身应该是用橡胶来制作的，可因为地处东北，无论是塞里斯还有其他地方，爱兰希尔公国都没有地方可以种植橡胶。

正因为如此，克里斯在搞出蒸汽机的时候，所有的封闭垫圈，使用的都是人造的橡胶，而且都是要靠手工作坊合成出来的。这种实验室里面的制备方法，虽然可以快速的搞出合成橡胶来，不过基本上是无法量产的了。

实验室纯手工制备，这是克里斯在许多问题上使用的笨办法。因为需求量不多，所以这种笨办法，竟然还真就暂时满足了生产需求。

比如说眼前的这些人造橡胶垫圈，寿命其实也是比不过天然橡胶产品的。不过因为没办法取得大量的橡胶，所以爱兰希尔的绝大部分工厂，也只能使用这种需要频繁更换的替代品。

使用天然橡胶做封闭垫圈的机器不是没有，大多数都被集中在了生产军火的重要工厂内。所以大部分的民用工厂，都会时不时的停工一次，更换橡胶垫圈确保机器的运转。

其实，从橡胶这个侧面，就可以看出爱兰希尔的工业化其实并没有多么高明。克里斯只是生硬的在推动机械生产的进程，许多麻烦都没有从根本上解决。

比如说爱兰希尔军事工业里最重要的大炮，目前最先进的75毫米口径步兵轻型榴弹炮，一直使用的都是木质炮车车轮。这其实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火炮的炮身看上去就是1930年前后的产品，可火炮的支架还有车轮看上去就像是1830年前后的东西。

现在，爱兰希尔的部队距离机械化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不然的话，仅仅是橡胶这么一个资源，就有可能拖垮整个爱兰希尔的工业生产。

“没办法！那边正在更换蒸汽机的零件！今天加班是一定的了！大家休息一下！休息一下吧！”抱着记录本，小主管快要被那些凶神恶煞的工人们给吓哭了。现在虽然没有罢工什么的事情，可这群暴躁的老哥把他打上一顿，他也没地方说理去。

以爱兰希尔的工业扩张速度，每一个工人都是短缺的宝贝疙瘩，轻易是开罪不得的——至于说小主管……好吧，随便找只猪来绑在门口，效果其实也差不多……

“又换？那些蒸汽机怎么这么不靠谱啊？”工人们可不管什么理由，又自顾自的抱怨起来。他们也想要早点儿回家，陪一陪孩子和老婆，好好享受一下越来越好的生活。

“能靠谱就怪了，听说蒸汽机二厂那边每天打上门去的顾客，都快要组一个连了……”另一个知情的工人冷哼了一声，对自己的同伴讽刺道：“他们哪有我们机械一厂这手艺？”

比起质量什么的都还不错的蒸汽机一厂来，新成立的蒸汽机二厂就不怎么靠谱了。设备故障多一些不说，使用的橡胶垫圈听说是一个新的作坊生产出来的，质量也不怎么样。

不过因为现在大家都等着用新的动力源，所以也只能捏着鼻子订购蒸汽机二厂的设备。要不然就要等一厂明年的生产排序，这终究是谁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提起自己的手艺来，这些原本就是铁匠或者工匠的手艺人们，脸上立即洋溢起自信的光彩：“那是！看看我们一厂的产品，那可都是用在兵工厂那边的好东西！”

“可不是么？听说现在那边组建第三条生产线，用的都是我们的零件！”听到有人说起自家的产品，大家都神采飞扬起来。那是一种来自时代的认同，也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强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吹嘘上自己的手艺来，一些人摊开了发黄的图纸，开始专研起自己的手艺，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隔壁的厂房里，就传来了机械的轰鸣声音。

“动力恢复了！生产继续！机器开始启动了！都归位吧！归位！”生产主管终于有了三分底气，站在高处开始催促自己的工人们回去生产。

大家三三两两的走回到各自的机器旁边，等待这些机器开始转动起来。忙碌有开始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零件被机床切割出来，被一道道工序补完，最终变成合格的产品，堆放在质量监督员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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