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爱意是逐渐消失的(5)
她没想害死段梅。
那时管家将床上的她和谢老爷分开,她抱着衣服慌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段梅,地上的鲜血和破了的羊水,混在一起的味道一下子就将谢老爷从情欲中拉扯回来。
谢老爷一脚把梁盼儿踹下了床,胡乱的穿好衣服,抱着地上已经没有知觉的段梅飞奔了出去,止不住的血液在地上绽开一朵朵的梅花。
梁盼儿慌乱的捡起地上、床上的衣服穿好,心里乱糟糟的,管家又带着人冲了进来,一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一阵头晕目眩之下,再清醒时她已经跪在了春华院的门口,丫头小子一个个形色匆匆的从她身边路过,看她的眼神什么都有。
有鄙夷的,愤慨的、淫欲的。
梁盼儿瑟瑟发抖的将自己缩为一团,不知道跪了多久,整个人都麻木了,又被人飞起一脚踹了出去,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在地上,梁盼儿竭力撑着,嘴角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她抬起眼,是一个高大的男子,逆着光,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像那危险的蛇。
梁盼儿见到这许久未见的男子,便浑身颤抖,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男人,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在面对温软如玉的女人还不假辞色,处处防备。
若不是谢老爷在,梁盼儿绝不怀疑聂远会把她就地正法了,谢老爷虽然不爱她,但她是谢府的人,谢老爷断然不会让外人来处置她。
奈何,蛇天性记仇,就算有谢老爷的庇护,梁盼儿也难逃一劫。
管家刚把她关进柴房,下一刻聂远便如鬼魅一样毫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短短的一个时辰,是梁盼儿这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噩梦,对聂远的惧怕从此就刻进了她的灵魂。
段安生瞧梁盼儿的窝囊样,心里明白聂远定是对她做了些什么,虽然她身上只有几处鞭痕,但她浑身狼狈,裙底更是湿了一片,想到那股酸味,段安生厌恶的踹了她一脚,便气闷的离开了。
聂远今日做的事已经过了界,不知他要如何跟姐夫交代,想到这,段安生脚步一转,往书房走去,鬼使神差的,又在花园遇到了无头苍蝇一般的管家。
段安生有些无语,说:“管家,你这又在找谁?”
“除了聂爷,还能有谁啊,段公子你可见着他了?”管家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平日里的坦然都消失了,明明快赶慢赶的跟在身后,还是把聂远给跟丢了,今儿老爷本就心情不好,再迟迟等不到人,聂远倒是没事,就是可怜了他一个下人!
“我哪里知道,慢慢找去吧。”段安生不耐烦的一甩衣袖就走了。
再说聂远,他丝毫没有去见谢老爷的想法,坚定的往春华院走去,他虽然只来过一次,却早就在梦里走了无数回,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段梅在哪里。
段梅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了身衣服,头发和身上也都有人给她擦洗过了,点了熏香试图掩盖那股血腥味,房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一个幼小的婴儿。
聂远静悄悄的走到床边,她的下巴尖削,细长的脖颈上全是用力的痕迹,脸颊瘦削,光滑的肌肤白的像纸一样,即使是在睡梦中嘴角也微微下垂,透着苦涩和沧桑之色。
不是她。
这不是他记忆中那个身段玲珑,笑意明媚,好似清晨春日阳花上的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般的女子,不是那个坐在铺子外边调皮的数着有多少人偷看他的女子。
聂远觉得腹部里有一股热灼灼的恐慌,一上一下的洗着他的肠胃,让他整个身子都变得空落落的,他忽然举得非常的疲惫,这几年刀光剑影的生活一幕一幕的在他眼前重现,最终都凝聚为那一方小小的绣着花的白帕子,和那年元宵节,红暖光下言笑晏晏的女子。
“咿咿呀呀——”
段梅身侧的小婴儿发出细弱的声音,段梅心有所感一般皱起了秀眉,不安浮现在脸上,聂远被这一变故给慌了手脚,惯常的用他冷冽的眼神警示马上就要嚎啕大哭的婴儿,奈何婴儿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小脚一蹬,小手一挥,扯着嗓子就嚎了起来。
门外守着的丫鬟听到小少爷的哭声,连忙进来查探情况,聂远身手敏捷的躲在床柱后面。
“小少爷,嘘,小声点,等会把夫人吵醒了。”
绿衣丫鬟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抱了起来,轻轻的晃悠着,另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丫鬟小声说:“要不我们把小少爷带出去吧,在这会吵到夫人休息的。”
“可是夫人醒来第一眼见不到少爷,会不会生气罚我们啊?”绿衣丫鬟有些担忧的问,她是这几日刚招进府的,不清楚夫人是什么秉性。
紫衣丫鬟宽慰她,说:“放心吧,夫人最是体恤下人,不会因为这事迁怒我们的。”
毕竟真正该承受夫人怒气的,应该是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两个丫鬟又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抱着小少爷轻轻掩门离开,聂远从柱子后面走出来,一看向床上,就对上了那灰暗无光的眼神。
聂远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他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好不让它如此沉重急促,两只眼睛紧张不安地偏开,眉头紧皱,两只大手不知所措的紧紧贴在大腿外侧,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时,段梅已经撑着手,坐了起来。
段梅只觉得身下一阵阵的撕裂感,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碾碎一般的难受,她嘴唇发白干涩,垂着眼,音如蚊蝇:“麻烦给我一杯水。”
聂远想离开,但手脚不听使唤的来到了桌前,倒了满满的一杯温水,再不听使唤的端到段梅唇边,段梅想伸手去拿,奈何浑身没有力气,只得就着聂远的手慢慢的喝着。
半晌,段梅终于不在觉得嗓子火辣辣的了,她抬起眼,看着聂远僵硬的背影,轻轻的说:“打铁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