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爱意是逐渐消退的（1）

想到这，段安生心里浓浓的叹了口气，有的人是注定不能在一起的。

段梅和谢忠国的婚事，早在他们还未出生之时就已经拍板决定好了的，若是一男一女，便结成姻亲，若是同性，则行姊妹兄弟之情，不只是他的姐姐，就连他自己的婚事，他也没办法做主。

勋贵的子女，并不如表面上这么洒脱，总有无形的手束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那个夜晚，段安生不仅明白了打铁汉和贵族之女间的朦胧情绪，还突然领悟到了他身为段府大房嫡子所肩负的责任。

为何母亲一直阻拦他去从军，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不仅仅因为他年纪小，功夫没练到家，更是因为他是大房唯一的儿子，那些去参军的贵族之子，要么是家中不得宠的庶子，要么就是有兄弟的嫡子，去了战场，即使遭遇不测，死在了战场上，家里也依旧照常运转。

而段安生不行，他除了段梅这个姐姐，再无别的兄弟，他是大房的独苗，在京城尚且有家族庇护他，他还可以耀武扬威，但去了战场，没人在意他是不是段府的嫡子，死了都不会有人给他收尸。

段安生快步走到春华院，这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一片欢声笑语，他挤进人群，侍从见他身上的料子华贵，知道是惹不起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给他让开一道路来。

谢老爷怀里抱着个裹了几层被子的小婴儿，而段夫人不知去了哪里，段安生好奇的凑了过去看了一眼，差点被那冲人的味道熏晕了过去，他死死地捂住鼻子，脸上的嫌弃溢于言表：“这就是我那大外甥？这也太丑了吧？”

“瞧这位公子说的，这刚生出来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几个产婆从里头出来，接过侍女手中的冒着热气的温水，小心翼翼的从谢老爷怀里抱走婴儿，用打湿的丝绸细细的擦洗婴儿身上的污秽。

段安生嫌弃的瞅着这大外甥，脑袋大大的，全身都红彤彤的，皮肤皱巴巴的，简直不忍直视，段安生偏过头问：“姐夫，我娘去哪里了？还有我长姐呢？”

谢老爷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丝毫不觉得这婴儿丑得出奇，反而可可爱爱，爱不释手，甚至都要屈尊亲自给自己儿子洗净。

这是他的第一个儿子，还是嫡子，将来理所应当的要继承他的衣钵，意义非凡，取名为谢阳，是骄阳似火，挥日阳戈的阳，承载了他满满的望子成龙的希冀。

“岳母在里头，陪着你姐。”所谓铁汉柔情不过如此，谢老爷发出的声音都柔柔的，生怕自己动作一重，将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给捏死了。

段安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要忘内房冲，守在门口的几个侍女连忙见他拦住，说：“这位公子，里头刚生产完，你一个男子可不能进去。”

“生孩子的是我长姐，有何不能？”段安生不耐烦的反问。

侍女一脸的为难，支支吾吾的说：“公子，这男女毕竟有别，就算是亲姐，也不能……”

“行了，安生，你等会跟我一起进去吧。”谢老爷背对着他们，温柔的看着产婆手里皱巴巴的婴儿，听到身后的争执，才出声喝止住。

谢阳刚生出来时，并不像其他婴儿一样嚎啕大哭，产婆往他屁股拍了拍，他依旧没有动静，只好附身贴住谢阳的嘴唇做出吸气的动作，几番下来，谢阳终于有了声响，嚎哭出来。产婆转过头连呸了几口，笑着把洗干净的婴儿拿被子裹好递给谢老爷。

谢老爷小心翼翼的抱着婴儿，连走路都轻了几分，“进来吧，安生。”

当家之主的话，侍女自然不敢不从，顺从的将幕帘拉开方便他们进去，段安生跟在谢老爷身后，偷偷瞄了一眼，婴儿小小的，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只能看到一张皱巴巴的脸。

这皮肤简直比他爷爷的脸还皱，段安生在心里暗自想，没忍住笑出了声，幸好没人注意到他。

段夫人正趴在床边拿着帕子留着眼泪，才一会功夫，眼睛都哭肿了，手帕也是湿淋淋的，只怕是轻轻一拧就能掉两斤泪水出来。见到谢老爷，段夫人连忙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小声的吸了吸鼻子，说：“梅儿，快看来看看你的孩子。”

谢老爷小心的抱着婴儿坐在床边，满脸的欣喜之情在见到床上大汗淋漓的女子时，有片刻的裂开，但很快又恢复如初，动作之快让段梅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段夫人看到跟着谢老爷一起进来的段安生，气不打一处来，冲过去就拧着他的耳朵，没好气的说：“安生，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这产房是你说进就能进的吗？”

段安生耳朵疼，弯着腰求饶：“娘，你别揪了，这还在外面呢！我就是担心我姐，我不放心她！我得亲眼看看才安心！”

“你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儿这么多大夫都在，能出什么事？”说着说着，段夫人的眼泪又不听使唤的决堤，她松开手，侧过身默默的擦泪。

段安生一得到自由，就身手敏捷的往床边窜，正要开口，就瞧见了躺在床上的姐姐悲惨的模样。

记忆中，他的姐姐永远温柔漂亮，皮肤白皙滑嫩，一瞧就知道是娇生惯养的女娥，从小到大很少受伤，一丁点的疼痛都会叫她流眼泪，而此刻她就躺在这凌乱的，还散发着怪异味道的床上，满脸惨白，额头上甚至还有没消退的青筋，看着确实可怖。

段安生愣住了，若非意识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躺在床上的这个女人正是他的亲姐，他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掉包了，顿时心里就一阵阵的抽痛起来，他强忍着哭意小声的喊：“姐姐，你受累了。”

段梅虚弱的笑了笑，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让她睁不开眼睛，看到的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她撑着双手想要坐起来，段夫人往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好让她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