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荒唐

“当年我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小举人，能来孟府茶会，那已是毕生之幸，怎会奢望太傅会记得我？”齐嘉谦虚的说道，“这声谢谢，我应当说给太傅，毕竟若没有那场茶会，也没有我的今日。”

孟太傅冷笑的瞪眼看着齐嘉，“齐大人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处处与老夫作对！”

齐嘉轻笑道，“太傅，你难道以为我今日来看你，真的是为了一时的意气之争吗？”说着，他的语气凌厉了起来。

他从袖口拿出一封信，一边打开一边嘲讽道，“太傅，你贵为一朝太傅，还是天子的

曾祖父，却时时刻刻，日日夜夜的被辽人威胁，为了自己那些虚浮的名声，就敢出卖朝廷，你说你怎么睡的着的？”

“你，你胡说什么。”孟太傅怒道。

“我没有证据会出现在你面前吗？”齐嘉厉声道，“孟太傅，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先帝，对得起一直信任你的朝臣吗？”

“你，你，你……”孟太傅指着齐嘉，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齐嘉继续冷笑道，“我也曾听闻过孟太傅年轻时连中三元，震惊朝野上下，通帝更是下令赐了孟家‘三元及第’的牌匾。您进入翰林院之后，通帝因你学问佳，礼仪熟，让你成了两位皇子的老师，先帝登基之后，更是对您十分倚重。可有一件事，我十分好奇……”

齐嘉走到了孟太傅身边，“不知道太傅究竟有什么奇遇，才会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从一个在乡试勉强中榜的秀才，脱胎换骨，成了独占鳌头的三元及第……怕不是什么奇遇，而且一场处心积虑，针对大晋针对朝廷的阴谋诡计，而看似高不可攀的太傅大人，不过是辽庭的一条狗而已！”

说完，齐嘉一推，直接将孟太傅从摇椅上退了下来，孟太傅发出一声惨叫。

门外的候着的承恩侯世子听见祖父的惨叫声，直接冲了进来。

“祖父，祖父，你怎么了。”承恩侯世子孟仲月焦急的扶着孟太傅做到了床上，红着眼转身对着齐嘉道，“齐大人，我祖父年纪这般大了，不论他做错了什么，您有什么不满，都冲着我来好了，我愿代替我祖父受罚。”

孟仲月虽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可隐隐觉得这件事，怕是会影响孟家安危的大事。

齐嘉摇着头，看着一脸赤诚的孟仲月，只说了句，“孟太傅，你好自为之吧。”然后离开了孟府。

顾敏坐在马车上等着齐嘉，恶狠狠地说了句，“要我说，就应该把他做的一切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不得翻身！”

齐嘉哄道，“他毕竟是一朝太傅，真把他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丢的还是朝廷的脸面。”

顾敏冷哼了一声，“他陷害忠良，出卖国土，科举舞弊，揽权倾轧，哪一条不该把他拖出来千刀万剐？”

“可他，毕竟是陛下的曾祖父，孟家显赫几十年，门生故旧，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巨大的灾祸。”齐嘉拧着眉头叹息道。“如今朝廷情势刚刚转好，咱们不能因为它让朝廷再生动荡。”

顾敏却有些不满，在她眼底，只有打碎孟太傅最在乎的名声，让他身败名裂，遗臭万年，才能消解他心头之恨。

孟家祖籍大同府，后来因为战乱，孟家搬到了真定。真定离辽国不远，有血多辽人做生意，也因此，孟太傅自小便懂辽语。这也为后来孟太傅遇见辽国奸细，萧家上代家主萧遥埋下了伏笔。

萧遥也就是当初叱诧风云萧太后的兄长，是恶精通汉学的辽人，萧遥的谋略绝不输给萧太后。他敏锐的察觉辽军很难继续往南进攻，不仅仅是因为地势军队上的差异，更重要的是中原朝廷有辽国难以理解的持续性和凝聚力。

因此，他派出了不少辽国奸细深入大晋，一则是为了获取信息，二则也是为了搅乱大晋。可他发现他派出的奸细，都很难进入大晋朝廷的机要之处。因此才起了心思，招揽大晋读书人为辽国当奸细的想法。

而孟太傅，就是其中之一。彼时孟家已经家道中落，孟太傅又是个没什么名气的穷书生，缺钱，缺名，缺利……又遭遇人生中的打击……未婚妻嫌弃他穷，和他解除婚约。心灰意冷的孟太傅本来想自杀，却被辽国奸细所救。经过萧遥的一番策反，孟太傅动摇了，特别是当萧遥说，会扶持他进入朝廷，当上高官的时候。

他动摇了。他太想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被他踩在脚下了……

只可惜，当他真的在朝廷中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他开始战战兢兢的，害怕自己和辽人交往的事情被发现，害怕他得到的一切化为须有，也因此，他一直被辽人威胁，做了不少坏事。

“我父亲与他无冤无仇……”顾敏红着眼道。

“我查阅了刑部的文书，在你父亲出事的前一年，你父亲抓住了一伙儿辽人的奸细，这批人很核心，知道不少东西。”齐嘉道，“当时刑部是严相掌管，但是刑部的侍郎却是孟太傅的同年，那批人死的很离奇。”

“所以，孟太傅是怀疑我父亲知道他的事情，所以才怂恿信王诬告我父亲？”顾敏有些不可思议道，“这也太荒唐了。”

“也不全是，你父亲名声太盛，又一心嚷嚷着要收复旧土，恢复昔日荣光，一直都是辽国的威胁。”齐嘉道。“你放心，他会有他的结局。”

司马曜脸色铁青的站在宫内最高的塔上，看着眼下黑压压的屋宇，内心一片怅然。

“严大人，你说，朕该怎么办。”

司马曜信任严若瑾，就像信任曾经的严相。那个老人颤颤巍巍的扶着司马曜坐稳了皇位，司马曜把这份恩情还给了严若瑾。

“陛下，他是他，陛下是陛下。”严若瑾道，事情的原委他已经听说了，太傅和严相斗了一辈子，可此时，他一丝情绪都没有。

司马曜苦笑。

齐大人说的对，即便孟太傅犯下如此大错，他也不能明目张胆的处罚他。不论是考场舞弊，还是辽国奸细，都不应该出现在太傅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