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可不要赖上本姑娘

还好今日月明星稀，借着月光她扒拉了些地里的艾叶，揉碎了敷在伤口上，然后掏出帕子，将他的伤口勒起来，总算稍稍止住了血。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他从这儿弄出去。 自己那么瘦弱，可这人又高又结实，想了半天，她解下自己的外袍，打成绳结一头卡在那人腋下，另一头抗在自己肩上，拼尽全力把人拖出了地里。 原以为事情就此结束，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刚想爬上地埂，就看到了林子里窸窸窣窣的火光，听着整齐划一逼近的马蹄声，姜宁知道来的人不仅多，且训练有素。 马蹄声震得她心跳都快了几分，难道杀她一人，需要使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她摸了摸旁边的男人：“咱们这下怎么办？” 可他手掌冰凉，已是快没了生机。 看着他满身华贵的料子，和头上那只碧青色的簪子，姜宁知道此人非富即贵，远处的那伙人绝不是汪云春这种小打小闹的手笔能搞出来的。 刚刚这人救了她，现在又要连累她送死吗？上天未免也太公平了吧！ 男人发出痛苦的声音：“呃……给我找水来。” 姜宁急忙捂住他的嘴巴，再发出声音，他们都得死。 那人许是疼得疯魔了，朝她虎口处死死咬下去，那钻心刺骨的疼，让姜宁险些叫出声来，她又用另一只手强行捂住自己的嘴巴，才勉强忍了回去。 男人迷迷糊糊，只感觉一股股腥甜流入唇角，他贪婪的吸着少女手上溢出的血液，驱散喉头间的火热。 看着百米之内那群黑衣人，再看看手上那颗脑袋，姜宁动也不得、打也不得，只能转过头去拼死忍着。 这是她的手，不是水龙头，这人是吸血鬼吗？什么都喝的。 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知在田埂下趴了多久，林子里的人才渐渐走远，火光也随之消失不见。 姜宁一巴掌拍开他的脑袋，抽出小手，上面深深浅浅布满了牙印，血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她在那人衣服上擦了擦血迹：“疼死我了，刺客没把我怎么样，反倒叫你逮了一口。” 那人牙齿打着冷颤，像是伤口引发了炎症，再不给他喝水，恐怕身体都要被烧干了。 可这荒野之地，哪里来的水，姜宁摸索着掰下生嫩的玉米，递到他嘴边：“嫩玉米里面水分多，你先嚼几口。” 男人此时已是毫无意识，哪儿还能啃玉米。 姜宁趴在他耳边：“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求你可不要赖上本姑娘。” 说完，她嚼碎了玉米，滤出汁水吐在玉米叶梗上，让汁水顺着另一端滴入他微启的嘴巴里。 连啃五六个玉米棒子，姜宁啃得腮帮子都快麻木了，那人才喝饱似的把头往另一边偏过去。 好在原先姜家的那匹马还没有走远，她跑过去把马牵过来，可她尝试了几次还是没法把人弄上去，反倒弄得他伤口迸裂开来。 不及时离开，又怕人杀回来，可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又好像不太人道。 姜宁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不省人事的男人身上，又扯了几堆玉米叶子将他遮掩住。 男人生怕自己被抛下似的，不知哪儿来了力气又活了过来，他紧紧牵住姜宁的手：“别丢下我。” 男人的手带了几分薄茧，不像往常世家公子般手指修长细润，想来是常年练剑的，不知道为何还伤得这么重，眼下再猜下去也毫无意义。 姜宁安抚着他：“你别出声，就在此等我，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救你。” 男人气息越来越弱，脑袋也耷拉下去了，不知道听没听见。 眼下她身上也没有什么值钱的，找人来救人总要使点好处的，她拔下男人发髻上的玉簪，攥在手心里。 “这个先借我用用！” 说完，她推开男人的手，翻身打马而去。 到仁心堂时，药铺早已经打烊了。 姜宁拼命敲门：“余林岑，你在吗？救命呀，余林岑……” 不一会儿，里面亮起烛光，小厮来回话：“我们少爷近日身体不适，早早睡下了，小姐明日再来吧！” 姜宁死死抵住门框：“不行，人命关天，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 小厮白她一眼：“小姐，你真当我们余家的药房为你一个人开呀，前几日夜里送来个得了痘疫半死不活的孩子，今日夜里又不消停。” 姜宁舔着个脸：“医者仁心嘛，你行行好，帮我给余林岑传个话。” “可我们少爷真是病了！”小厮说着，就要关上门。 “慢着，阿佑。” 清冷的声音传来，他披着雪白的大氅，打着微黄的灯笼从暗处走来，依旧那般清俊无双。明明才刚入秋，他却像是冷得受不住似的，脸上苍白得没有血色。 他拢了拢狐领朝她笑道：“小姐深夜造访，定是有急事，我随你去。” 看见他，姜宁总算安心了几分，她递过玉簪：“我有个朋友被砍伤了，求小先生救命。” 那么远的路，她跑得小脸微红，发丝缭乱，明明次次见她都不似世家小姐般体面，可偏偏次次都让人见之不忘。 哪怕跌落在泥地里，她也那么明媚，有着像杂草一样蓬勃的生命力，多么让人羡慕。 余林岑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摇摇头：“这太贵重了，我找不起你银子，不如把你那对耳坠抵了这药钱吧！” “好说好说，姜宁摘下珍珠耳坠子递给他。” 余林岑攥在手心里：“这便刚好，我们走吧！” 阿佑听言提醒他：“少爷，您医治姜云笙便够伤精费神了，如今人他们还没接回去，又给你弄个挨刀的来，那你这身子还了得。” “别说了。” 装好药箱，他吩咐小厮：“你叫上府里脚程最快的马车，我们与姜小姐同去。” 路上，余林岑伸手摘掉她头上的草渣子，又递了个水壶给她：“怎么弄成这样的？” 姜宁拍拍身上的灰：“哎，也不知得罪了谁，今夜被人一路追杀，好在刚才有个身负重伤的人救了我一命，所以现在我也得把他弄回来。” 姜宁讲述今日之行多么凶险，听得余林岑心惊胆战，倒也愈发佩服这个果决冷静的少女。 绕出白水城，马车驶入小道，姜宁让人停下马车，她难为情地看着余林岑：“前面地里难行，车马进不去，得劳烦小先生陪我步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