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有家难回

气氛僵得不能再僵，小伙计们已经拿起扫帚，只待掌柜一声令下就将祁慧娘扫地出门。 三丫小心翼翼的凑到掌柜身边，轻轻拉扯他的袍摆，声音软软糯糯的央求：“伯伯别生气，是我……哥哥不对，头发是我娘一针一线缝的，木簪是我爹和哥哥一支一支雕刻的。 还有村里的嬢嬢和伯伯，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没日没夜的做活，我哥哥只是不希望她们的心血白费。 伯伯，这些头花和木簪真的很漂亮啊，您放在店里试试嘛，一定会卖掉的。” 这些话是祁慧娘提前教三丫的，就是为了在她玩脱了的时候，能帮她缓和一下气氛。 其实祁慧娘也知道这样一上来就要订长期进货协议不合适，奈何清远镇距离郡城太远，来回一趟光车钱就得十两银子。 一两银是一千个铜钱，一朵头花大概能赚一文钱，也就是说她走这一趟，得搭进去卖一万朵头花赚的钱。 如果这一趟她不能寻到一家固定的合作伙伴，下一次什么时候能存够路费都不好说。所以她只能冒险一试。 掌柜的低头看看三丫，小姑娘生的细细弱弱的，仰着小脸可怜巴巴的求着他，掌柜的神情缓和了下来。 “要不是看在你妹妹的面子上，我这就让伙计们把你扔出去。” 掌柜的气哼哼的重新坐了下来，瞥了在旁边看热的伙计一眼，“没点眼力劲，还不去拿些点心给这小姑娘吃。可怜见儿的，这么小就要跟着大人出来讨生活。” 祁慧娘心里大石落了地，觍着脸也坐了回去，把三丫搂在胸前故意长叹，“唉，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凡日子好过些，怎么舍得让我带她出来受罪？ 掌柜的也知道清远镇那个地方，穷，真穷，我大姐出嫁时，我娘问别人借了一件没补丁的袄子送她出嫁。‘ 您说我这个顶门立户的男儿家，怎么能忍心看着爹娘、弟妹永远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 当然，我们现在是谈生意，我把自家情况说的再惨，东西不好您也不会进货。 您说句实在话，我带来的货物，跟您柜台上摆的那些，哪个更好些？我给您的价钱，跟您柜上那些哪个更低些？ 反正您总是要进货的，从哪进不是进？我的东西更好而且便宜，您何必不从我这里进？”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掌柜的没好气的白了祁慧娘一眼，“我没说不进你的货，但是也没你这样，来不来就逼着我立字据的。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跟我苦穷了。看在这孩子的面子上，这字据我可以给你出，但是货物的质量你得给我保证好了，如果差一点……” “差一点我赔您十倍！”祁慧娘赶紧拍胸脯保证，又打蛇随棍上，追问道：“那这字据……” 掌柜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小伙伴捧过纸笔来，两人当场一番讨价还价，立了个字据出来。 祁慧娘又跟掌柜的说好，以后都是由一个名叫刘连成的年轻人来送货，货款她三个月来结一回。然后收好字据起身拜别掌柜。 回到客栈，祁慧娘一把抱住三丫，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两下，“我的三丫真厉害，教了你那么多话，你都记住了。这次你可帮了我的大忙。” 三丫对祁慧娘的亲近，又是害羞又是开心，抿着嘴笑得可爱极了，“娘高兴三丫就高兴，娘让三丫做什么，三丫就做什么。” 这一趟来郡城，只花钱没赚到现钱，不过祁慧娘想着难得出来一回，还是带着三丫出门玩了一天，给她买了些吃的玩的，给狗儿和陈大嫂一家，还有脚店老板娘一家、女掌柜，都带了些礼物。 发现城里布庄、裁缝铺子多，布头也便宜，剩下的钱留出搭车用的，剩下的全部买成了布头和针线，车钱那么贵，总得回点本才能甘心。 其实在郡城逛了两天，祁慧娘也不是白逛的，发现的赚钱的路数起码有五、六种，可惜的是没有本钱，只能暂时先记着，将来有机会再说。 没想到去城门口搭车的时候，车夫却说她带的东西太多，要另外收一份钱。 别说祁慧娘如今身上的钱都用得净光，便是有钱也不愿意被他这样压榨，不免与车夫理论了两句。 结果车夫直接把她和三丫还有一堆的东西扔在路边，自顾自扬鞭催马走人了。 祁慧娘这下真的傻眼了，三丫也怯怯的倚在她的脚边大气不敢出。 祁慧娘只好先安慰她：“不怕，还会有别的车坐的。” 然后清远镇那么穷，又没到收山货的时候，并没有过路的马车往那边去，单独雇一辆马车的话，人家直接开价三十两。 三十两，把祁慧娘和三丫一起卖了都卖不到三十两。 三丫担心回不去家，眼泪汪汪的想哭不敢哭。祁慧娘也想哭， 早知道就等存多点钱再来郡城了，如今难道要让她和三丫走路回去吗？ 正想扔下买的东西不要了，回城里问掌柜的借点盘缠。忽然一眼看见裴衡坐着马车摇摇晃晃的从城里出来。 祁慧娘顾不得多想，抱上三丫抢上前几步朝着裴衡高声喊：“裴大人，裴大人救命啊！” 裴衡是被宝安郡王召来汇报工作的，其实这只是个借口，真相是宝安郡王闲得发慌，找他来郡王府喝酒作伴的。 裴衡原本没心思过来陪宝安郡王胡闹，他受到祁慧娘的话的启发，正计划着在全县范围内开展义教活动，就是选派一些读书人，去各村里免费办个小学堂，教村里的孩子们认字、基础的算术。 当然，大人想学也可以，不收任何费用，有条件的自已准备点纸笔，没条件的找根树枝在地上写写划划也使得，不求受教之人都能成材，至少先把文风推行起来。 再说官学刚办起来，正是缺人的时候，他也放心不下。 但是架不住宝安郡王一天一道旨意催促，只能放下手边的工作，过来陪他喝了几天酒，好不容易才说动他放自已回来。 一出城门，却被人扯着脖子大喊大叫的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