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入学
裴衡十分看不上祁慧娘在宝安郡王前面的谄媚样,直接把她跟奸滑、小人、侫臣之类让人不愉快的词挂了钩。 原本不想理会她的,但是听见她说到官学,这种流言一旦传开,会让官府十分被动,不得不耐着性子解释:“传言不可信,上面并没有这方面的指令,你年纪轻轻颇为机敏,不要跟着人云亦云。” 祁慧娘故意挠着后脑勺做出困惑的模样,小声嘀咕:“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当时许多人都听见了…… 大人不是探花郎吗?皇上不是为了让你办官学,教化一方百姓,派你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干什么?” 裴衡学问做的好,口才也不赖,却被祁慧娘几句话堵得张不开口。 皇上派他来干什么,当然是为了给皇上的宝贝闺女出气,但是这种话能宣之于口吗?显然是不能的。 同僚不提这事,其实心里明镜似的,不提是给他留脸面,也是给皇上留脸面。 祁慧娘当面问到他脸上来,让他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甩脸色走人倒显得他对下放到此处的不满。 祁慧娘见裴衡脸色都变了,不敢把人得罪狠了,行个礼赶紧走人,不过边走还边嘀咕:“我去问问那老头,裴大人并没有办官学的打算,他瞎宣扬个什么劲。 唉,原本还以为弟弟们终于有个读书的地方了,没想到还是空欢喜一场,终究是我们这里太穷,不配听圣人教诲啊。” 裴衡闲逛的心情被祁慧娘破坏了,转身回府。心里却不禁回想着她的话,是啊,他这个原本该当状元的人,因为脸长的好成了探花郎,又因为这张脸,被下放到这种地方当教谕。 想想就挺可笑的,整个高远郡识字的能有几个,建郡几十年来也只出了一个秀才,他这个教谕又能教什么。 但凡听说过他的名字的人,谁不笑他长了一张惹是生非的脸,一个大男人被人记住的只有脸,才是真正的没脸。 如果真的办起官学就不一样了,他的被下放有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将来从高远郡考出几个进士、举人,谁敢再说他荣辱只靠一张脸! 其实祁慧娘自已都没想到,急中生智想出来的激将法,真的能管用。她当时不过是实在想不出给狗儿请先生的法子,见着裴衡成不成只管一试,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意思。 赌的就是裴衡的书生义气,即便不成也不会罚她。 没想到半个月后,县衙门口挂出官学正式招生的告示,学堂就在县衙后身的巷子里,七岁到十岁的孩童都可以报名。 但是每年要收取五百个钱的学费,另外中午在学里吃饭的话,一个月还要另外收一百个钱的伙食费。 告示上重点说明,授课的是裴衡和一位经年的老先生,也是中过举人的饱学之士。 仅仅是裴衡二字就让百姓们十分动心了,那可是探花郎,在皇上面前写过文章,做过应对的! 但是一年五百个钱的学费不算多,纸啊笔的却都不便宜,读书的孩子还得添几件像样的衣裳鞋袜,再加上一年四节给先生送点节礼,算下来依旧不是普通家庭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告示贴出去好几天,能读得起书的,依旧是原本就在祁秀才的私塾读书的那几个,只是年后开学转到了官学来,原本读不起书的孩子依旧读不起。 祁慧娘自然舍得下血本给狗儿读书,他可是祁慧娘所有的希望,收到消息就给狗儿报了名,然后置办笔墨纸砚,缝书包做衣裳。 送给先生的见面礼也不能轻了,金的银的送不起,上好的咸肉、肥鸡,裁缝铺子里兼卖的最好的细棉布也买上两匹,务必要表达出自家对先生的敬意,对狗儿求学的在意,花钱如流水心里却高兴得很。 开学那天一大早起来,给狗儿换上新衣裳,仔细梳了头,烙了两张葱油饼,炒了几个鸡蛋让他吃的饱饱的,坐着刘连成的骡车把他送到了官学门口。 看着来上学的孩子不过十来个,祁慧娘担心官学办不久就散了,打发狗儿进去之后,整了整衣帽求见裴衡。 裴衡正在书房里生闷气,办官学办官学,他到底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信了那个小子的话,兴起办官学的念头。 为此在县令面前说得嘴都干了,总算让县令勉强点头,结果呢,官学办起来却只有那么几个孩子来读书,倒像他跟祁秀才有仇,故意抢人家学生似的。 童儿在自家后院看到过祁慧娘跟龚伯说话,送东西。龚伯多次念叨过祁慧娘是可用之人,裴衡也是默认了的,所以没有请示就直接把人带进了书房。 裴衡正在迁怒祁慧娘,见她闯进来,直接沉下脸低声斥道:“谁许你进来的,出去!以为这里是菜市场还是你家场院?” 祁慧娘被训得发懵,不过反应极快的换上笑脸,点头哈腰的行礼:“是小人终于给家弟找了个能读书的地方,心里一激动就忘了规矩,大人莫怪莫气。” 提起官学裴衡更生气了,横了她谄媚的嘴脸一眼,嫌弃的转开视线,“你别高兴的太早,官学只收上十来名学生,只怕过几个月就关门了。” 祁慧娘心里咯噔一声,赶紧躬着身子往前凑了凑,故意加重语气说道:“大人原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此时怎么糊涂起来,难怪官学办不起来。 您来这里也有二年了吧,可有去乡下地方,看看百姓家是如何过日子的,又有几家几户能供得起孩子读书? 大人办的是官学,目的是什么?是教化百姓,是启民智立民心,是明明德。而不是像普通先生一样教几个学生赚个温饱。 这官学该不该办,该如何办,大人自已考虑吧。 小子无知,言语冒犯还请大人恕罪,但是还请大人想想小子的话,可有几分道理。” 说完也不管裴衡是什么反应,背着手大步走出了书房。 裴衡目光复杂的盯着晃动不止的门帘,心中如同惊涛骇浪一般翻涌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