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除夕

祁慧娘去接的时候，三丫换上了新棉衣，头发也重新梳理过了，看着像换了一个人，对老板娘一家十分感激。 从钱袋里抓出一把塞给老板娘，“原说年下给三丫做身棉衣，一直没倒出功夫来，如今就当是我买下来的吧。” 老板娘极力不肯收：“都是我家两个丫头穿小的，收在那里还占地方，正好三丫穿着合适拿给她穿就是了。 谁要你给钱，说句不怕你恼的话，真要买我还不一定舍得卖。” 祁慧娘见老板娘说的恳切，再坚持给钱就伤和气了，便也没再强求，年下的时候到底买了两只猪肘两斤点心两斤糖送了过去。 忙忙碌碌时间很快到了腊月二十五，家家户户忙着打扫房舍、蒸饽饽，准备过年了。 家境富裕的人家还会杀猪，当然不舍得全部自家吃，留出一部分过年吃一顿，再做点咸肉走亲戚，剩下的大部分还是拿出来卖给村里人。 乡下人家不去镇上赶集了，镇里的人总也要吃菜的，祁慧娘不舍得放弃年前的生意，每天依旧去镇上一趟，只是带去的货物减半，不然卖不掉了。 回到家里也不能闲着，拆拆洗洗的活别人家大概早就做完了，她一直忙着没空做，狗儿做的她又看不上，只能每天晚上自已多做些，总算赶在二十九那天把家里的活赶出来了。 第二天就是除夕，家家户户拜祖先、换桃符、做顿丰富的晚餐犒劳一年的辛苦。 祁慧娘没有祖先可拜，一早起来吃过饭，给三丫和狗儿一人腰间系上一个她做的荷包，里面装一个煮鸡蛋几块糖，吩咐他们：“你们两个也辛苦一年了，今日便不用帮我做活，去玩吧。只是别走远了，我炸些萝卜圆子，等下喊你们回来吃热的。” 三丫穿着老板娘给她的厚棉衣，头上两个小丫角上绑着两串小丁香花，这一个月好吃好喝的，脸蛋上养出些红扑扑的娇嫩，荷包里还带着吃食，这种幸福做梦都不敢想，欢喜的笑着拉着狗儿的手跑出去玩了。 祁慧娘这里切肉切菜，准备年夜饭，不管怎么说这是她这辈过的第一个年，要置办得齐齐整整的，求老天来年给她一个好年成。 猪肘、五花肉，切成大块在灶上小火煮着，香料的味道弥散了一屋子，闻着都感觉到新年的气息。 祁慧娘撤去一根柴火，想起前世敏姐儿喜欢丫头们在炭火上烤的芋头，也在灶灰里埋了两个。 在集上五十个钱买的小铁皮炉子上，油锅热起来了，祁慧娘赶紧把和好的萝卜面糊一个一个挤成荔枝大的圆子下进锅里，炸得外皮焦黄时捞出来，放在旁边陶盆子晾晾，就是一道大人孩子都爱吃的小食了。 炸完一盆圆子，又给两个孩子炸了一小盆面鱼儿，祁慧娘在小锅里烧了些水，打算等下给两个孩子洗脸洗手，突然想起两个孩子出门有一段时间了，也不知道冻着没有。 出来在门前张望了一阵，并没有看到两个孩子的身影，心里想着，到底是孩子，玩起来就忘了别的，以后还是得多叮嘱着，别让跑远了，万一被拍花子的拐走就完了。 边想着边沿着小跑往前找，一直找到落花溪边，才听到狗儿的声音，走近一看，差点气炸了肺。 只见狗儿护着三丫，正被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围在当中，早上刚上身的棉衣大襟上沾了老大一片污渍，三丫的小丫角散了一个，脸上抹得黑一条白一条的。 围着狗儿和三丫的孩子中，大壮年纪最大，长的也最壮实，正挥着一条树枝抽打狗儿的腿：“狗东西，吃你点东西还敢告状，你从小到大吃了我家多少东西，小爷还没跟你算呢。” 狗儿护着三丫不被抽到，小声分辩：“大哥，我没告状，真没告状。” 大壮才不听狗儿说什么，目的不过是打他一顿出气而已，伸手去抓三丫：“你说不是你告状，那就是这个小丫头片子，我只打她。” 三丫被大壮打怕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狗儿紧紧抱着她，“是我告状的，你打我吧！” 大壮得意一笑，挥起树枝还想再打，被祁慧娘几步赶上来从身后擒住了手腕，一扭一压。大壮疼得鬼哭狼嚎的跪在了地上。 围着看热闹的孩子一哄声散开了，却不舍得离开，不远不近的指指点点。 二壮是大壮的亲兄弟，这个时候自然是不能跑的，想起祁慧娘挥刀砍人的狠劲又心慌，壮着胆子放狠话：“疯女人，赶紧放开我哥，不然我告诉我奶奶打你。” 祁慧娘冷冷一笑，手上用力大壮的嚎叫声更加凄惨了，阴森森的盯着二壮问：“我上回有没有说过，不许再欺负我的两个孩子？既然你们记不住，我就帮你们长长记性，这下可记住了？” 大壮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哪里还有刚才欺负狗儿和三丫时的威风，哭喊着求饶：“记住了，真记住了！婶娘饶命！” 祁慧娘看着气氛差不多了，一把推开大壮，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招呼狗儿和三丫回家，“走，回去吃肉，以后谁再动你们一根手指头，娘把他胳膊撅折了，不信尽管试试。” 三丫扑进她怀里，祁慧娘抱起她帮她擦擦眼泪，拉着狗儿走了，留下身后大壮后怕的哭声。 祁慧娘准备的年夜饭很丰盛，主要以各种肉类为主，还有自家生的豆芽也炒了一盘，加了点醋酸酸脆脆的十分爽口，正好吃肉吃腻了换换口味。 三丫头一回见到这么多好吃的，被堂兄欺负的委屈和害怕立马忘到了脑后，吃得小肚子溜圆。 狗儿的心情就沉重多了，大壮和二壮的话，让他明白他和三丫已经被大伯一家记恨上了，如果将来祁慧娘走了，他的三丫的日子更加没法过了。 这样一想连吃肉都不香了。 祁慧娘心情也不好，每逢佳节倍思亲，她想念她的敏姐儿了，不知道她的敏姐儿，是不是也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