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舆论的力量

冯家堂屋一片大乱。 祁慧娘疯魔了一般，挥着砍柴刀见人就砍。桌子翻倒在地，大人喊孩子哭，把左右邻居都惊动来了。 王金花躲闪中不知被谁踹掉了一只鞋子，光着一只脚蹿到门外，对着邻居哭诉：“好好的吃着饭，兄弟媳妇便冲进来砍人，这是反了天了。 不把我们大房的人看在眼里也就算了，连公婆也被她追着打，这样不孝的女人我们冯家可不敢要。” 祁慧娘终究身小力薄，被几个人围攻头发都扯散了，嘴角不知在哪里撞了一块淤青，看着好不可怜。 见围观的人多起来，收了柴刀眼泪涟涟的诉委屈：“不把人逼急了谁舍得拿命来搏？分家时只给我们娘三个一袋糙米，满打满算不到二十斤。 狗儿饿得大雪天里去田里翻豆子回来烧着吃，我没办法从娘家借了几个钱赶集做些小生意，换些米来每天吃顿薄粥。 饶是如此嫂子还不肯放过我们，前日里登门又打又骂的逼着我们拿钱过来孝敬老人，狗儿一句话没敢说，硬是被她差点扯掉了耳朵。 今日狗儿陪我去集上，留下三丫一个人看家，回来一看孩子额头上青了老大一片，脸上五个手指印苍起老高。 再三追问才说是两个堂兄闯上门去，抢走家里给三丫留下的一包点心，还把我的三丫给打伤了。 乡亲们给评评理，三丫才三岁，能有多大力气，抢东西就算了，何苦打她？ 我们娘三个是没了活路了，索性大家都别活着。一起下黄泉找当家的评评理。” 当初冯家分家时，是如何苛待祁慧娘母子三人的，邻居没有不知道的。当面不说，背后谁不议论，冯家两老恨儿媳妇也就算了，这是连两个孙子都不想养活，推给一个弱女子等着饿死。 祁慧娘生的单薄，站在膀大腰圆的王金花面前更加显得可怜见的，悲悲切切一番讲诉句句在理，让邻居们都心生不忍，纷纷劝冯家二老：“这事是大壮二壮做的不对，合该给他婶娘和妹子赔不是。” “老大媳妇也太不讲道理了，分家时候恨不得一粒米不给人家，反过来去要人家孝敬，难道要让人家卖孩子拿钱出来？” “啧啧，看看小媳妇那小身板，不逼到绝路上哪敢跟这么一大家人动手。” 冯家总还是要点脸面的，冯老爷子眼见着舆论一面倒的向着祁慧娘，沉着脸骂冯大栓：“你是怎么管你婆娘的，自已嘴馋去老二家要东西，倒拿我和你娘说事。我和你娘活了几十岁了，难道会缺这口吃食？” 冯大栓得了老爹暗示，扯着王金花头发照着脸上狠狠打了两巴掌，“我打死你这个要嘴吃的败家娘们儿，平时在家里贪吃也就算了，竟然把脸丢到外头去。你让我和爹娘以后在村里怎么见人？” 王金花心里冤得要命，是，问老二家要孝敬钱的主意是她在冯老娘面前提的，但是当时全家都在，没有一个反对，冯老娘还夸她脑子灵光来着。 怎么了出事就成了她一个人的错？大壮二壮抢回来的点心，她可是一块都没捞着，全进了冯老娘装体己的箱子！ 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盆脏水她不接也得接，不但一个反驳的字不敢说，还得跪在二老面前认错，向祁慧娘赔不是。 祁慧娘这一闹的目的其实也只是见邻居替她做个见证，避免以后冯家见她日子过得好了再缠上来。 目的达到见好就收，祁慧娘扯着袖子抹着眼泪，向二老赔了个不是，说自已是看见三丫被打了心疼才失了分寸，又向邻居道了谢，哭哭啼啼的回去了。 狗儿和三丫互相依偎着站在门口等着她，祁慧娘抱起三丫，看都没看狗儿一眼，当先走进了屋里。 狗儿心里不是滋味，祁慧娘怪他自作主张把家里的东西给了冯家，可是她年纪轻轻，长的不丑还会做生意，将来说改嫁就改嫁了，自已和三丫还不是得回冯家去？ 如今她得罪冯家不当回事，自已和三丫将来在冯家的日子却要怎么过，大伯和伯娘可不是好说话的主儿，对祁慧娘的怨恨只会发泄到自已和三丫身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狗儿大早起来煮好粥才叫祁慧娘起身。 三人默默吃完早餐，祁慧娘整理着准备带去集上的东西，看着狗儿忐忑又期盼的眼神，终究还是心软了。 淡淡问了一句：“你今日跟我去集上还是在家里？若是你不去集上的话，我就少带些豆芽。” 祁慧娘终于肯理会他了！狗儿心中一阵欢喜，点头如捣蒜，抢着帮她搬木桶：“去，三丫把房门从里面别上，堂哥就进不来了。” 三丫昨天被打了心里还害怕着，也想跟着去集上，又不敢说出来。 祁慧娘看着不忍心，挑了条厚些的棉被帮她裹在身上，终究还是没舍得把她扔在家里。 这还是三丫第一次去赶集，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真到了集上看着人山人海，又胆怯的依在祁慧娘不敢动了。 祁慧娘叮嘱狗儿：“宁可不帮我卖东西，也得看好三丫，集上人多万一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却要去哪里找去。” 三丫从小没了娘，爹又不靠谱，可以说是狗儿一手带大的，感情自是不同一般，听了祁慧娘的话恨不得把三丫绑到自已的腰带上，做事的时候也时不时的扭头看她一眼。 脚店老板娘最近每天都来买豆芽，跟祁慧娘混熟了，看到她今日带了个小姑娘过来，便笑着说：“这几日冷得很，这么点的孩子哪里禁得住，不然去我那玩一会儿，正好我家两个丫头也都在家。” 祁慧娘也担心会冻坏了三丫，脚店老板娘主动提出帮助，赶紧道谢，哄着三丫先去她家玩，过会儿卖完东西就去接。 老板娘是个实在人，看三丫穿的单薄，把家里两个女儿穿小的棉衣现找出两件来给她穿，家中的两个小姑娘也和气，争着把自已的点心给三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