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似曾相识

祁慧娘命令自已冷静下来，远远朝裴衡行了一礼，拉着一头雾水的小哥儿坐到角落里，要了几个包子慢慢吃着。 小哥儿平时少往镇上来，不认得裴衡，只是看他穿戴知道不是一般人，悄声问祁慧娘：“兄弟，你刚才行礼的那人……” 祁慧娘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不要多问：“快吃吧，等下凉了不好吃。” 小哥儿不想惹麻烦，缩了缩脖子不敢多问了，吃了两口包子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粗布小包递给祁慧娘。 “我娘听说我在集上认识了一个好兄弟，给我做新袜子的时候也给你做了一双，你别嫌弃。” 祁慧娘怔了怔，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原本无意与人过多交往，机缘巧合与小哥儿相识，小哥儿一心赤诚待她，她觉得可以交个朋友。 “你可以叫我小齐，过完年我打算在镇上找点事做，你有事可以来镇上找我。” 小哥儿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我叫毛蛋，我娘说赖名好养活，你别笑话我。你这样聪明的人，在家种地可惜了，是该寻一个别的出路。” 祁慧娘也不是不想种地，只是种地来钱太慢了。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毛蛋结了帐，祁慧娘又给两个孩子买了几个包子。两人一起出来到街上。 毛蛋的家住在镇子的另一个方向，跟祁慧娘不同路，约定好明天在裁缝铺子门前汇合便先走了。 祁慧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顺路跟肉铺定了两斤肉臊子明天取，买了一袋蒜头，打了几斤醋和白糖，去镇外等刘连成。 晚饭时桌上只有一个水煮蛋，三丫解释说她和狗儿中午饿了，先一人煮了一个吃，祁慧娘想着两个孩子有包子吃，也就没放在心上，把那一个蛋吃了。 心里记着第二天要买些点心放在家里，以后自已回来晚了，孩子们也能先垫垫肚子。 转眼到了腊月初八，祁慧娘提前一个时辰起身，煮了两桶腊八粥，提前泡好的腊八蒜另外用干净坛子装好，一起让刘连成帮她拉到了集上。 她今天不卖豆芽，改卖腊八蒜，粥只算个搭头，第一碗不要钱。 白给的浓浓的粥，一掀盖子米香味冲鼻子，热乎乎喝上一碗，再来两瓣翠绿爽脆的腊八蒜，滋味那叫一个美。 乡亲们大部分还是厚道的，吃了人家的粥，不好再添第二碗，给钱又觉得粥这玩意自家也能煮，便主动打听腊八蒜怎么卖。 这正是祁慧娘要的效果，脚店生意都半死不活的，摆摊卖粥不见得赚钱，而且搬搬抬抬的也麻烦。倒不如卖腊八蒜，好看好吃也算道下饭的菜，能卖上价。 一坛子腊八蒜其实也就十来斤，这个三头那个五头的，很快卖完了。 小哥儿蹲在旁边喝粥，咂着嘴感叹：“小齐，你这几天换了三份生意了，难为你每样都做得顺风顺水，不像我，只会出一把子力气。” 祁慧娘笑了笑，“我也是没办法罢了。你先吃着，我去去就来。” 祁慧娘是给裴衡府上送腊八蒜的，这东西在京城不算稀罕物，节气下亲友间互相赠送，是那么个意思。 裴衡总算送走了宝安郡王，腊八算大节气，衙门不办公，早上起来练了会儿字，练累了正在吃腊八粥应节。 龚伯，就是祁慧娘几次见过的老人家，站在旁边跟他汇报府里近来的日常琐事。 裴衡正听得一肚子不耐烦，忽然看到童儿端了一碟子腊八蒜进来，正好得了个由头打断龚伯的话，主动问了一句：“谁送来的，瞧着倒是新鲜。” 童儿看了龚伯一眼，没敢直接往桌上摆，“是经常给家里送银芽菜的小哥儿，我闻着是京城家里的味，就自作主张送上来了。” 裴衡心说自作主张的好，不然自已还得听那些米呀油的，指了指桌子，“放在这，我来尝尝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一尝之下不由得怔了怔，竟然有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忍不住又尝了一瓣，回味了一番才端起浓茶漱口。 龚伯见他神色有异，赶紧问道：“可是味道不好？小地方做出来的东西，跟京城自然不能比，以后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 裴衡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还剩下的几瓣翠绿的蒜瓣，“你试试，跟我们在京城吃的一模一样，而且我似乎在哪里吃过这个口味的。” 龚伯好奇的尝了一瓣，也连连点头，“果然是京城口味，好吃好吃。不过这腊八蒜做法简单，用的无非就是醋、糖几种调料，做出来的味道大同小异，没什么奇怪的。” 裴衡点点头也就把刚才心里那一丝怪异感觉给放下了，问龚伯：“是你提过几次的那个孩子送来的？以前可没见你对谁这样上心，那孩子有什么好处入了你的法眼。” 龚伯拈着花白胡子笑了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好处，不过是比常人有眼力劲儿而已。大人以后是要在官场上行走的，又不耐烦俗务，身边有个机灵人，也能省不少心。” 这是讽刺他刚才听家事时的不耐烦呢，裴衡脸上红了红，拿起书卷走去书房，“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那孩子如果愿意到府上来做事，便好好问问，家世清白人品端正是首要的，其他你看着办。” 龚伯摇了摇头，帮着童儿收拾碗筷。 过了腊八就算年下了，集上更加热闹，生意也更加好做。似乎百姓们存了一年的钱，都争着在年下花完似的。 祁慧娘连着几天早出晚归，累得回到家就歪在炕上不想动，三丫乖巧的围前围后帮她端水送饭捶肩膀。 祁慧娘如今对三丫，不说像对自已的敏姐儿一样也差不多了，心疼她年纪小小就没了娘，奶奶和伯娘又不曾好好看待她，每次赶集回来都给她带点好吃的，或者是几块糖，或者是两斤点心。 狗儿见生意这样红火，每天三大桶豆芽外加一坛子腊八蒜都不够卖，主动提出跟祁慧娘去集上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