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道德绑架

说的再好听，豆芽也只是豆芽，祁慧娘没敢狮子大开口，两文钱就给抓两大把，还耐心细细教人家怎么炒怎么煮，不过半年时辰的时间，木桶就见了底。 还有许多人来晚了没买到，围在摊子面前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卖，明天再来一定要给他们留一份。 祁慧娘一概答应着，后悔没有多做些。不过想想也是，这里的冬天冷得滴水成冰，日常家里能吃的，只有储存的白菜、萝卜，过年了花两文钱换换口味，但凡日子过得下去的，都不会舍不得。 卖鸡小哥儿先顾不得自已的生意，帮着祁慧娘包豆芽、维持秩序，这会儿才顾上说话。 “你说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想出来的生意都这么好做，不像我，只有一身憨力气，却长了个榆林脑袋。” 祁慧娘把桶底的残水随手倒在路边，笑了笑回答说：“有力气能种地也好，脑子灵些会做生意也罢，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好。” 其实这是祁慧娘的心里话，上一辈子她被家事所累，年纪轻轻落了一身病，常常也会想，如果生在平常人家，一家人亲亲热热过日子，贫苦些也没什么。 这辈子如果不是放不下敏姐儿，她宁愿安心当农妇，种几亩地，闲来做做针线，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拜托小哥儿帮她看着木桶，祁慧娘提上提前留下来的两包豆芽，往县衙后面走。 先送一包去裴衡府上，依旧是在后门上交给前次见过的老人家，老人家留她等等，给她带些点心做回礼，祁慧娘执意推辞，放下东西就跑走了。 她看出来裴衡对她有点不以为然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不能表现的太急切了，读书人讲究个礼尚往来礼轻情义重，她就当是先存着，以后再向裴衡讨回来。 另外一包是给买她头花的小丫头家的，好不容易有机会攀上一个在郡城生活的人物，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了，一点豆芽换个人情多划算。 妇人没想到祁慧娘会特意给她家送东西，担心她没安好心，执意要用钱买，祁慧娘也没坚持，收了她两个大钱，还说卖给别人也是这个价钱，妇人才安心了，说以后不用她送，吃的好了自然会派人去集上买。 祁慧娘走出妇人家门，忍不住长叹一声，这些有钱人防备心重，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讨好的。 回到集上的时候，小哥儿也开了张，卖了一只鸡，十几个鸡蛋，一见祁慧娘就兴冲冲的要拉她去喝羊肉汤。 祁慧娘看看天色，一脸遗憾的拒绝了：“家里人还等着，下回如果时候早些再去吧。你这只鸡和鸡蛋卖给我吧，正好家里也想买一些。” 小哥儿以为祁慧娘是故意想帮她，红着脸连连摇手：“不用不用，我再等一会儿不要紧。” 祁慧娘抢过装鸡的篮子，直接装进了木桶里，摸出钱来数给他，“我家里有两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不卖给我，我也要问别人买。” 小哥儿这才不争了，算了个低价给祁慧娘，然后两个人各走各路。 祁慧娘又去杂货铺子买了两斤油，几个钱的糖块，一起放在木桶里背着往回走。 路上还在盘算，豆芽卖的好可以多生些，只是全靠自已背，实在背不动很多。 “唉，如果能雇辆车就好了，可惜这穷乡僻壤的，又有几户人家能养得起大牲口。” 祁慧娘正想着，再次听到熟悉的铜铃声，惊喜的转头看去，果然是早上搭了一程的骡车。 年轻人也没想到又会遇到她，笑了笑主动停下车，拢了拢卖剩的柴给她让了块地方：“我去老杨树村，你要不要再搭一程？” 老杨树村，不正是自已住的村子吗？祁慧娘踯躅了起来。她在村里的名声怎样她自已知道，所以出门都是打扮成个小子。 如果被这人知道自已的身份，以后还能让她搭车吗？可是如果不告诉他实话的话，抬头见低头见的，又能瞒多久？ “我……也住在老杨村。”祁慧娘表面淡然，嘴里却忍不住泛起苦味，如果没有这样不堪的名声，她就可以跟这个年轻人合作，雇他的车帮自已送货，都是乡邻能省去很多麻烦。 年轻人显然不认识祁慧娘，惊奇的挑高眉头，上下打量她几眼。 祁慧娘心一横直接说道：“我是冯二栓刚过门的媳妇，如今带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到镇上做些小生意换些粮食。” 年轻人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说：“原本是冯二嫂，我叫刘连成，你家老房子跟我家就隔着一个院子，你……”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气氛很尴尬。寡妇门前是非多，刘连成不愿意沾惹麻烦情有可原。 眼看快到村头了，祁慧娘提前跳下马车，朝刘连成拱了拱手，“多谢刘大哥捎我这程，不然我走回来天都要黑了。 我还有一句话想问问，如果我雇你帮我送货去镇上，一趟给你五个钱，这生意你可愿意做？” 这里能赚现钱的活计少，砍一天柴背到镇上卖，所得也不过三、五文，送一趟货就给五文，真的不算低了。 祁慧娘也不想买大价钱雇车，但是以她的身份，愿意搭理她的人不多，再说她也不认识第二个有车的人了。 刘连成神色复杂的看着祁慧娘，沉默片刻无奈地说：“冯二嫂客气了，你要用车吱一声就是了……” “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求你办事会给你惹麻烦，反倒不如该给多少钱给多少钱，来得省事省心。” 刘连成说车随便给她用，其实就是拒绝的意思，祁慧娘索性主动桶破这层窗户纸，逼他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如果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就只能接受她的雇佣。 她这样做无疑是有点利用刘连成同情心的意思，但是她现在真很需要找辆车，暂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刘连成再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道：“既然冯二嫂已经这样说了，我自然不好再推辞，不过一趟五文太多了，三文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