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谁来养家

从三丫出生起，两个孩子几乎就没怎么吃过肉了。 逢年节过冯家也会做两顿肉菜，可是人多肉少，两个孩子的爹不靠谱，几乎不着家，又都没有娘，自然有限的几片肉落不到他们的嘴里。 两个肉包子让两个孩子吃的满心欢喜，三丫捧着自已的一份一直往祁慧娘嘴边送。 “娘吃，好吃。” 祁慧娘不吃，她上辈子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就算连着吃了几天的薄粥，也不会把两个肉包子放在眼里。 “三丫吃吧，我在街上吃过了。” 狗儿又不乐意了，撇了撇嘴嘟囔：“也不知道赚了多少钱，就这样胡吃海喝的，一个肉包子两文钱，吃一顿够买多少粮食了。” 祁慧娘想着自已的进京大计，忍了忍没有跟狗儿翻脸，尽量温和的说：“你和三丫正在长身体，吃些肉食长的壮实。以后买肉来煮，比吃包子划算。” 狗儿这才不说话了。三丫担心祁慧娘不高兴，不停的朝他使眼色。 祁慧娘实在想不出来，三丫怎么对她这么亲，无论是从前的祁慧娘还是现在的自已，都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唉，大概是戏里唱的缘分吧。 第二天祁慧娘又要去镇上，脚店老板娘说进了腊月镇上会有一段时日的热闹，她自然不想错过，打错去买些便宜的布回来做些头花、头绳、荷包之类的小玩意去集上卖。 如今距离腊月只有十来天了，她要尽快着手，争取多做些。 出门的时候被狗儿拦住了，“你怎么家里的事一点不管，整天往镇上跑？谁家的女人像你这一样不安生？” 这种话实在不像小孩子能说出来的，祁慧娘就算顾忌着狗儿在她的进京大计中，占据着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也不能允许他这样对待自已。 如果不能在狗儿心里树立起母亲的威信，以后狗儿怎么会按照她的计划读书、考进士？成亲了万一对敏姐儿不好，她又拿什么来压着狗儿不敢过分？ 祁慧娘沉下脸来，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摔进狗儿怀里，“你不是整天担心粮食不够吃吗？我想买些布来做些小玩意儿到集上换钱买粮食，你又说我不安生。 家里的钱都在这里，都给你，以后你来养家吧。我倒轻省了，大不了这些钱花完继续饿着呗。” 狗儿意识到自已错怪了祁慧娘，却倔强的不愿意低头，奶奶跟他说过好几回了，这个女人不是堂堂正正嫁进冯家来的，当姑娘的时候就不安分，让他要防着。 不然说不定哪天给他爹戴了绿帽子，以后别人都会嘲笑他们冯家的。 祁慧娘有心敲打狗儿一回，说完话就回屋去了，现在她和狗儿比的就是谁更心硬，谁更豁得出去，她当了几年的国公府主母，会输给一个毛孩子？ 狗儿在原地僵立了半天，以为祁慧娘只是说说而已，必定舍不得把这么多钱都交给他管。 没想到祁慧娘像没事人一样，张罗着打扫屋子，还让三丫把她的衣服都找出来，帮她缝补缝补。 狗儿站了半天脚都酸了，祁慧娘也没有把钱要回去的意思，也就是真的不打算再养家了。狗儿想起了昨晚吃的肉包子，羊肉大葱的馅，细白面的皮，咬一口满嘴里都是香味，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这是祁慧娘赚来的，他捡一年的豆粒也赚不到这么多。 狗儿走进屋里，站在祁慧娘面前盯着自已的脚尖，双手把钱包子递到她面前，“是我错怪你了，你赚来的钱还是你拿着。” 狗儿先服了软，祁慧娘也得给他个台阶下，淡声问道：“那我现在能去镇上了吗？再不走天黑之前回不来了。” 这次去镇上，祁慧娘几乎花光了所有钱，光粮食就买了两大袋，油盐，针线，最多的当然是布，不过都是碎布头，花的钱反而最少。 晚上房间里第一次亮起了油灯，盈盈如豆一点灯光，却像有魔法一般，让人心里暖暖的。 三丫在炕上翻看着祁慧娘买回来的布头，对每一块都爱不释手。 从她出生起就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永远都是堂姐们穿过的，破的不能再破的旧衣。 这些布头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摸起来滑滑的，三丫羡慕的舍不得放下。 祁慧娘突然有点心疼三丫，她是当了娘的人，平时下人对敏姐儿稍有疏忽，就受不了，三丫比敏姐儿还小些，却活得这样艰难。 祁慧娘的心不是石头做的，即便是，也被三丫这几天的亲热给焐热了。 伸手从布堆里捡起几块大一点的另外收好，对三丫说：“这几块留出来，过完年我得了闲，拼成一块给你做件新衣裳。” 三丫的脸上笑开了花，拍着小手去向狗儿报喜，“哥，哥，娘说过完年给我做新衣裳。” 祁慧娘听到狗儿小声说：“真疼你怎么不现在做，新年就能穿了……” 三丫压低了声音争辩说：“娘做活赚钱，还不是为了给我们买吃的？也是疼我们呢。” 狗儿不说话了，祁慧娘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这样贴心的孩子，让人想生气都生气不起来。 只是狗儿也的确不知好歹了些，连三丫都知道的道理，他却不知道。 人笨些不要紧，不知道感恩就成了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已辛苦养大他，他却不听自已的话，自已到底图什么？ 祁慧娘觉得自已该好好调理一下狗儿的性格了，不过目前自然没时间，先把头花做出来，赚到钱才是真的。 接下来的十天里，祁慧娘没日没夜的赶制着头花。 靖国公府光内院的仆妇、丫环就有上百人，这些东西她不知道见了多少，做出来的自然件件都是精品，不然她自已都看不上。 但是两天之后祁慧娘就意识到自已想错了，照她这样的做法，一天都做不上十朵，就算不计布头、针线的本钱，光算人工一朵得卖多少才能赚钱？这里的人又买得起这么贵的吗？